祝纓也就微露了一點陳萌帶來的消息,說“今年恐怕不大一樣。”
眾人與她說話,也存了一點從她這里套出點消息的意思,都忙問“怎么出什么岔子了么”
祝纓道“或許會有些周折,聽說,往年咱們這樣的,政事堂不會過問。”
“今年相公們竟會理會咱們”左評事忍不住插言問道。
祝纓笑笑,同僚們都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了,想到剛才有看到仿佛是陳大公子來找祝纓,估摸著這話得是真的。想來祝纓本人興許已經定了,他們又有點羨慕,也有點擔心自己。又有人問祝纓“小祝,你消息靈,可還知道一些旁的”
祝纓道“我也只聽到這么一句。不過據我想,相公們日理萬機,咱們這些個人,他也不能一一查問不是”
眾人開始小聲嘀咕,想走門路,想自己人微言輕,連錢袋都比別人輕幾分,也湊不出拿得出手的禮來給丞相,只能猶猶豫豫,幾個“看透官場”的人精,此時都像是內宅爭寵的姨娘一樣,琢磨著“老爺今天多看了西屋的一眼,是不是今晚要宿在她那里了”。其實老爺根本沒看人,他看的是那人旁邊一條狗。
祝纓心道,再向他們打聽馮、沈兩家的事兒恐怕他們也沒心情講了,須得等到這回升階的事兒定下了才好。好在這倒也是不急的,大不了
祝纓現在不著急了,沈瑛在府城的時候看著權勢熏天的樣子,放到京城并不算很厲害,這讓她比較放心了。因為這意味著他們給能花姐安排的夫家地位“有限”,比自己肯定高,但不至于毫無挪騰的余地。
這一天下午,同僚們開始不安,祝纓倒坐穩了,又看了半天的案卷,她留意著,復核的活兒已經干了一半了,照她估計,今年必能將此事粗粗核完的。到時候必有新的事情要做,從現在開始,她得算著時間,預備著過陣子就得留意鄭熹等人對大理寺有沒有什么新的安排了。
以她對鄭熹的了解,此人現在說不定已經有了什么主意了呢。
祝纓心思飛轉,一轉就轉到了回家的時辰。她一刻也不多留,收拾了東西就走,她今天與楊仵作約好了,往楊仵作家里學些仵作的本領。她在老家的時候,也曾給仵作幫過幾回忙,然而那個仵作一則本領不如楊仵作,二則也無心教她,這令她知道的有限。這位楊仵作,不但知道如何驗尸,還粗通醫術又會一些偽造傷口等的本領,這令祝纓十分滿意。
今天,她要問楊仵作一件事兒有沒有人能假死而復生的
因她時常問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有一半是違法亂紀的,楊仵作只以為是她在大理寺斷案的時候意到的,也不以為意,便告訴她“難。真要有這個本事,哪還不得翻了天了因人不同,因事不同。不過,也有湊巧了背過氣去的。只有心狠的、無后路的,才好想到這一招。”
祝纓從楊仵作那里又學了些知識才離開,出門的時候,楊仵作的妻子正提著一盒子東西回來。祝纓看了一眼,楊娘子就說“三郎這就回了這兩天記得多給家里些銀錢,買點針線瓜果之類的。”
祝纓一怔“哦,乞巧。”
她想,拜神仙有用么世間神仙真能叫人如愿嗎罷罷罷,女孩子家能有幾個快活的日子玩得開心就好。唉,但愿他們別現在就對花姐講,好叫花姐再開開心心過一個節。
“妹妹”
花姐怔忡間回過神,對馮大娘子道“啊嫂嫂,我知道了。”
姑嫂二人正在府里的小花園里看池中游魚。馮府如今不比當年那么大,更不如陳府、鄭府那樣闊氣,卻也有個小小的花園、園中一個更小的池塘,養幾尾鯉魚。姑嫂二人站在池邊,馮大娘子不叫人跟著,假意嫌婆子丫頭們煩。這花園既小,仆人們縱不跟著,也能看到她們兩個,也就都不在意,小丫頭們也在花園看花、抓蚱蜢之類玩,大丫環、婆子們則一邊放松站著閑話,一邊留意主子們叫人。
姑嫂二人都沒有叫仆婦做什么事。
馮大娘子有點不安有點急切地說“你心里可得有個主意啊,要是有什么相中的人,或是你自己個兒有個什么模子,先對我們講,我們才好幫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