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話的功夫,那兩個衙役從大堂的后面繞過來“什么人喲,小祝大人,你也是常客嗎小的們受命在這里候著,專看打探消息的人,得罪了。”鮑評事道“大理寺辦案”
兩個衙役面面相覷“大理寺也到這里有案子要辦五娘你們家還犯了別的案子”
五娘道“可不敢胡說,我們家從來遵紀守法,何曾敢犯案呢我們可是苦主原來兩位是大理寺的大人,看著面生,不知怎么稱呼”
祝纓道“我姓祝,他姓鮑,我們來看看。”然后對衙役說,“有旨,大理寺與京兆府同辦此案,周游已押在大理寺獄里了。”
兩個衙役一大早就被派在這里守著現場了,并不知道還有這番變故,都驚訝了“什么”
倒是五娘知道周游是個有些來歷的人,心道同人不同命,這位周將軍的命是極好的了。
祝纓道“沒有上頭的話,我吃多了撐的過來。這不,來看看了。怎么樣”
兩個衙役說“就那幾間屋子相關,所以封了,旁處本來是要封的,她們說無處居住,這才叫她們暫住,哪知竟還想著做生意”
五娘趁勢吩咐小廝上茶、讓女兒們來擺果品、糕點款待“兩位大人”。祝纓道“你要掙錢,所以錢是頂要緊的,天塌下來你也不肯讓的,再多的好話也抵不得一文錢。我是要破案的,所以案子是頂要緊的,給我再多旁的東西,也不能耽誤了我的事。”
五娘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哪里敢耽誤您呢這也不是個小事兒,如何敢妄想能敷衍過去南軍幾位軍爺險些沒拆了妾的家。北軍又來,又呼喝要燒了我這賊窩。幸爾有兩位差爺在,否則真是要逃到鄉下去避難了,我們巴不得早日破案呢。不招待,又怕怠慢了您。”
祝纓評估著她這個“家”,她就正經進過兩家妓院,這是第二家,看著比季九娘那里更奢華一些。季九娘家似乎是以一種花街上的優雅幽靜為特點,這里就應該是取的一個熱鬧隆重了,地方也更顯寬敞一點。
她說“來吧,咱們從頭說起”
五娘已看出兩人里以她為主,親自捧了茶上來,說“這是冷少卿最愛的口味,您嘗嘗。”
祝纓嘴角一抽,說“這個案子,鄭大理親自過問。”
五娘只管陪笑,又奉上了糕點,說“您要讓從頭說起,真是不知從何說起,因為它起頭的時候誰也沒想過是這個結局,所以發生時誰也都不曾在意的。妾這家就在這里,您看,這兒、這兒、這兒當時都是人,也有朋友在這里偶遇取笑的,也有結過怨的在這里斗氣的,這樣的事兒日日都有,所以周將軍與那位馬將軍起口角的時候誰也沒在意,都想著勸開了就好。”
一邊鮑評事也被一個妓女奉了茶果,代祝纓問一聲“為什么吵的后來呢是為爭風吃醋么”
“那倒不是,”五娘說,“是為搶位子。周將軍是什么人物豈能落在人后了當時,場內沒有比他官品更高的了,不幸另一位也是不吃虧的主兒。兩人又各帶了隨從,彼此嘲笑起來說話就沒了輕重。”
鮑評事問“說的什么。”
“這馬將軍嘲笑周將軍是個快三十歲的毛孩子”
“噗”祝纓笑了,這位馬將軍的嘴也真是的。
五娘也無奈地笑了笑“說他,在家里做不得主,必是有長輩鎮著,不能寫了條子把官妓招走,才偷偷過來偷嘴。與其在這里爭位,不如回去吃奶,家里怕不是備著個奶娘給他從小喂到大。”
鮑評事聽得也笑了,又問“周將軍就動手了”
周游是什么人鄭熹那樣的他還要自認是一時瑜亮,自己并不比人家差,別的人就更不要提了。
五娘道“先讓他的小廝罵回去才動的手,說,馬將軍是個廢物,胡子一把了還要過來蹭,也不見能招了人回家去。兩邊兒說不攏,就都打起來,還有起哄的呢。好容易勸開了,一人一邊兒歇著了。”
“各歇在哪里了”鮑評事又問。
五娘一指“就在后面。周將軍在左手邊,馬將軍在右手邊。”
祝纓起身去看,從大堂往后就有一條小路,有幾個小小的院落沿著小路排著,也點綴些假山花木小池塘之類。五娘一路介紹,五娘這里“女兒”倒有十來個,小院子只有五處,其中一處是五娘自住的,女兒們則是一個“姐姐”住正房,帶幾個“妹妹”,都是自己照顧自己。在這個女人多的地方,專職的侍女反而是一種奢侈品。至于男仆們則是住在墻邊一排矮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