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對對手指“就,一點小紕漏,已經過去了,過去了哈不過下官深以為憾就想,酒色財氣。一個人犯法,總逃不了這幾樣東西。管著女囚的地方,占一個色字,可不好大理寺可不能出紕漏。與其千叮萬囑,出事重罰,不如不給他們犯錯的機會您看看,這樣弄,成不成”
鄭熹沒有馬上同意,他沉吟了一下,道“凡事,以不變,應萬變最好。利不百,不變法呀要老成持國。”
哪知祝纓也不是輕易就能被騙到的,她說“老頭子嘛,不敢動。”
“嗯”
“不是說您,我是說,不是誰家里都有一個像您家里侯爺那樣的人的,”她指指自己的太陽穴,“侯爺雖然上了年紀,體力不如年輕時,腦子還沒死。其實吧,許多人家里都看著一個老頭子,討厭一切改變,但是呢,子孫一旦變出些好東西來,他樂得享受這東西的風光。”
鄭熹嘆了口氣,想了一下,道“陛下”
祝纓心道我就知道你就是顧忌他
她說“咱們大理寺自己弄,兩個丞、八個卒,要是嫌多,再砍掉一半。不過先報多一點,后面有余地嘛怎么弄她們的賬目,我也已經算好了,附在后面,您看。樣樣都給想好,要有麻煩了,咱們就停下。要能弄好了,以后提起來也有得說道。難處我也想到了,恐怕要打嘴仗,還有日后男女同僚之相處一類。這個也好辦,從根子上就給它堵住了取良家子嘛又或者,胥吏之妻、女、姐妹,也可以應募。您看”
鄭熹思之再三,仍有一點猶豫。建功立業,他必然是想的,但是他的皇帝舅舅上了年紀了,不太喜歡吵鬧多事,又因龔逆等案,越來越敏感。許多人都有一個想法有想法也要等“新君”。這個想法是非常犯忌諱的。
鄭熹又不很想“等新君”,又擔心現在干得太多,“新君”登基看他眼光會有不同。
不過祝纓說到了他的心里“許多人家里都看著一個老頭子,討厭一切改變,但是呢,子孫一旦變出些好東西來,他樂得享受這東西的風光”。
那確實,只要把這功勞推到老頭子的頭上,叫老頭子覺得是他自己想到的。
鄭熹指著其中幾行,說“把這里,擴寫一下用你的口氣寫”他不想搶下屬的功勞,在他手下出的成績,他自有一份識人之明。
祝纓老老實實上前,見他指的那一行是“七年,麗州獄丞霸占女囚三人,斬。十二年,章縣獄卒女囚,絞。”她說“在復核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這個事兒,那會兒沒想明白。現在想著了一些。”
鄭熹贊許地道“要說,一直輾轉難眠,覺得這些事情有負圣恩,要怎么避免才好。”
祝纓又舉出一個“節婦被誣入獄”的例子來“這樣被冤枉的,或一時沒有查明,朝廷也該給她最基本的體面。”
兩人嘀嘀咕咕,最終定稿,起手是寫皇帝圣明,下令徹查,令許多陳冤得雪,大理寺秉承著這樣的精神,如何如何,如何如何。
最后也只寫大理寺預備這么做,因為大理寺特殊,它關押犯官家眷等,得體面。如果是真的犯人,一旦判了,是它自己不要體面,那就與大理寺無關了,反正,皇城之內,得體面。祝纓寫的預算也都附到了后面,并不多,連吃飯有個小食堂都想好了,反正不用別人多琢磨,只要點頭就行
鄭熹最后說“遞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