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相笑著說“你這話倒有點王云鶴的影子。”
他終于含蓄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施鯤也就說“想來陛下也正思忖此事。”
他們心里已經劃了個線獄卒,倒是真的需要。祝纓那個奏本上寫,什么五品以上一月一沐,那是不能叫男獄卒進進出出的。獄丞,兩可之間。但是可以議,接下來細節的爭吵,那就讓大理寺跟這些部司之間扯皮好了他們只要上一個原則上同意的奏本就好
祝纓卻又硬插了一句“獄丞也還是女人好。否則上頭一個男的,下頭無論獄卒還是囚犯都是女的,大門一關,這不是送菜讓他點么也不是懷疑男丞就是惡人,只是免得叫有什么流言誤傷了他,他又百口莫辯。瓜田李下的。”
說得過于明白,陳相道“倒也是。”
鐘宜想了一下皇帝的態度,皇帝也沒有把這奏本給扔了,他勉強同意“禮儀不可有悖。”
鄭熹道“那就讓他們議一議怎么銓選合適吧。”
事情,終于定了個大方向。
而祝纓的事還沒完,她須得在辦好大理寺事務之余,再與各部的同僚們“議一議”。
也就是吵。
而陳相也向皇帝做了一個初步的匯報,丞相出手做文章又是另一番氣象,他緊扣著“仁”與“禮”兩樣,兼及“陰陽有序”。
各部郎中,祝纓這樣的丞,又或者其他府的司直之類的官員的主場來了
祝纓主要是跟他們吵。
祝纓要不是記性好,真能聽睡。因為現在說的這個“禮”,她是真的不懂。她本以為,王云鶴講個等級有序,三綱五常就是禮了,明明是幾品官穿什么樣的衣服,誰他娘的知道當了官兒了,同品級的官服還要細分類
她很郁悶地問禮部“我怎么不知道從九品還要上朝,還有什么大禮服呢”
從九品,扯什么上朝她現在都從六品了,也還沒資格呢也沒資格穿什么弁服之類。
從九品,給身官衣就不錯了官員的待遇隨著品級的上升是有著顯著的不同的,而五品是道分水嶺。比如,大理寺休致的老王,天天念叨休致俸祿,他一開始念叨就純屬白日做夢,因為只有上了五品,才有七十休致之后的半俸。底下的小官,沒有的干一年有一年的俸祿,不干,就沒了。
再比如,只有上了五品,國家才會再分田給你是的,國家分的地。所以祝纓這樣的,也就有點混不下去的農民把田掛她名下,金大娘子之前給她講“為官的生活”的時候,都沒提這茬,因為金良自己也沒到五品。而一般人想升到五品,極難而五品的好處一般人想象不到。
鄭熹能把大理寺一把攥了,也是樹了老王這么一個例子,真的是夠許多小官眼饞的。
禮部郎中道“現在從九品,以后總是從九品嗎不得要禮服嗎叫一個女子站班上朝,成何體統”
祝纓吃驚地看著他,又問吏部的郎中“怎么吏部打算給女官一路升上去進政事堂”她指了指腳下的地,此時,他們都在政事堂一間偏廳里吵。
吏部郎中道“祝丞不要玩笑,這確實是個麻煩。”
祝纓垂下眼,想了一下,道“咱們現在不就是在議么升不升的,不是在吏部手里大理寺五十年的檔,沒見著獄丞能摸到大理寺丞的邊兒的。”
吏部郎中道“那須得定下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