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如同蒙了赦一般,急急離去。
祝纓道“這走得也太急了些,好像已經糊名謄抄了一樣。”
“又沒有糊名謄抄,你還留下來作甚”
“跟您學點道理呀”
“他們可不想學我,”王云鶴道,又有些傲然有些黯淡,“也學不來。”
直到卷子都封存好了,王云鶴看著箱子被當好,把祝纓帶到書房,才說“寒士就不是士了嗎你有士心,有士行,這很好。然而年輕,還要更加扎實一點。學識也不夠”
王云鶴很少對祝纓這么不客氣,祝纓差點闖禍,老實得像只打碎了瓷器的貓。王云鶴道“利不百不變法,可不是說說而已你的經史都讀到哪里去了年輕人總以為是老頭子膽怯,卻不知道歷來變法就沒有不死人的祭旗的都是最出挑的,是不是覺得很榮耀成的才是榮耀,不成的都是亂政數數哪朝哪代沒有亂政”
祝纓更加老實了。
王云鶴又說“你應該很明白的呀豪門巨富更能延請名師,能心無旁騖的讀書,至于家學淵源者不可勝數現有的,你們鄭大理,不比別人高明十倍
他們本來就容易學得更好。女子更是如此。萬貫之家,有百貫給子女讀書,百貫之家就只會把百貫給兒子讀書。也有疼愛女兒的人家,少,考之一縣一府一國,卻總是如此的。就這一次,糊不糊名,謄抄不謄抄,結果不會有改變。
麻煩不在這一次考試,在以后。你一時沖動,寒士們看到了會振奮會幻想,然后呢你知道禮部與吏部怎么做的中間多少關節不思忖周全了就突發奇想嗎這不是持國該有的心你也為官多年,難道不知道,即使陛下也不能這樣你自滿自得自以為是”
“是”
王云鶴見她態度很好,罵也罵過了,轉了臉色道“來,我來告訴你這個朝廷,告訴你怎么讀史。”
王云鶴是府尹,卻不是尋常地方官,他是京兆,可謂“半個宰相”,眼光甚至高于現在的鄭熹。經他一說,自然不同。
事實上,他剛才已經說了點重點。
祝纓默默聽了半天興廢更替,說“所以,皇帝也是一個職位,對么”
“噤聲”
“是”結合“禮”就更有趣了呢
祝纓又問“變法,就是時候到了,對嗎”
“錯的時候說對的話,對也是錯。對的時候說錯的話,更是大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