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片嗡嗡討論之聲,祝纓對押解的衙役道“我要寫個背書,你們也得畫押。女犯的丈夫死了快有一年了,哪來的三個月的身孕”
左司直瞪大了眼睛“三郎”
“嗯”
“這”
“我猜的。”
左司直陰著眼看著畢氏,花姐有點害怕,問道“怎、怎么了”她很擔心自己這一摸脈,因此生出些事端來。
左司直緩了臉色對她說“大理寺,不殺孕婦。”
祝纓道“錯了,是凡孕產婦,都不殺。就算是她謀害的,她至少還有八個月的命。”
雖說這規定是白紙黑字,執行的時候很多人當它是廢紙,但是,如果有人堅持這一條,那即使畢氏是兇手,也至少得等坐完月子再說。李藏的長子是堅持繼母是冤枉的,很可能因此而生事。
諸女第一次參與案子,本來以為只是接個犯人,現在生出這樣的變故來,她們都驚呆了。禁軍也交頭接耳起來。
押送的人也不敢畫押,祝纓道“你們要是不信,咱們只好再請一位郎中來了。”
禁軍里有好事的,跳出來說“我知道有一位哎,等一下那不黃御醫么就他了”
也活該黃御醫倒霉,他是出來閑逛的。他的上司正在發火訓人,他找個機會就跑了出來。不幸被禁軍給看到了,揪住了。
被抓住了,只好摸一把脈。他與這些人也沒有瓜葛,照實說了結果“是喜脈。”
押送的差役是死也不肯認的,三個月,正在他們手里收押的時候怎么懷上的
祝纓道“小陶,回去稟告鄭大人,叫老胡行文,請太醫院幫個忙。”
太醫院的職責是用來給皇室看病的,也兼管皇帝讓看的一些大臣。大理寺管不著他們,除非是查他們。不過鄭熹肯定會有辦法的。
一旦下了正式的公文,太醫院就要對結果負責了。她又有禁軍幫忙,不讓押送的人走。過不多時,裴清親自帶著御醫到了西門這邊,劈頭就問“怎么回事”
祝纓道“女囚,懷孕了。”
裴清道“這是要出事呀”
御醫摸個喜脈是摸得準的,提筆就寫了診斷結果。裴清對御醫拱手道“多謝。”然后對祝纓道“把人帶回去,先查這件事”
祝纓道“是。”
裴清看著畢氏,微微皺眉。他一時說不清,究竟是畢氏受了侵害,還是這個女人為了活命而故意為之。無論如何,這都是個丑聞,幸虧大理寺發現得早。
祝纓對崔、武二人說“把人押走吧。”
裴清又下令,連押送的差人都一并扣下了,再由大理寺行文給當地,要求追查。
差役們本來是押送囚犯的,現在自己反而被看押,一時有怨無處訴,也有罵的,也有求的,都很喪氣。裴清并不理會這些,只讓小陶等人“把他們也請去吧”
然后他親自跟著到了大理寺獄,看著兩邊都把犯人關好,才對祝纓和左司直道“跟我來。”
左司直本來是跟著祝纓蹭個案子的,哪知道遇到了這樣的事,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竟說了一句胡璉的口頭禪“你的運氣好,跟你在一塊兒也會有好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