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鶴又被弄了個哭笑不得,說“罷了,會畫圖的倒是有。”
一般好的大師傅都瞧不上畫個二進的院子,最好的造房子的師傅都是設計建筑種種宮室及權貴的宅邸、別業之類。二進的院子,說起來都寒磣,請這些人的價格還挺貴。
反過來說,要價便宜的師傅又不知道水平如何。房子可是個大物件,弄壞了返工樂子就大了。祝纓在這方面也是不熟的。
王云鶴讓人去查一下京兆在冊的匠人,指了其中一個老頭的名字說“就他的,傅龍。”祝纓看這簿子上面的日期和年齡,推算一下,老頭今年得七十了,那會是個經驗豐富的人。
王云鶴吩咐書僮“拿張帖子,派個人去把傅龍帶到三郎家去商議吧。”
祝纓大喜“多謝大人。”
王云鶴開玩笑道“是人情,要還的哦。”
“好”祝纓痛快地答應了。
不過正月十五,她也不好意思把個老頭拘到自己家里,她跟差役說“反正不急著蓋房子,過兩天吧,讓他過個節,正月二十讓他到我家來。”
差役道“是。”
祝纓先把畫圖紙的人定了,出了京兆府的衙門也不回家,先去看她新弄的地皮。她立意要個鬧鬼的地方,因為便宜。之前有一處鬼宅,但是有點小了,不合她兩進庭院帶個偏院的需求。只能遺憾地放棄。
正好,大理寺最不缺的就是命案的卷宗。她把近來京城發生的命案又翻了一次,尤其是死狀慘的。比較麻煩的是,有的命案雖然慘,但是由于誰也不是富貴人,所以即使死了人,人家還住那兒,不賣。
后來翻到了一個鄰里糾紛互相殺傷的,才有了轉機。
兩家相鄰,中間有兩尺寬一道極窄的縫,甚至無法稱之為“巷”。一家修房子,往縫那里挪了一尺,惹另一家不快了。鄰居就把自家墻砌高以居高臨下,更往縫里也挪一尺,兩家的墻就死死地貼在了一起。砌墻的時候,后砌墻的這位一點也不注意,什么砌壞的磚頭瓦片爛泥不小心掉進鄰家院子也是常有的事更讓人生氣的是,他的工人還把鄰居新砌的墻頭給踩壞了。
鄰居不能忍,開始偷他的材料,也不賣,都往排水溝里扔。
兩家沒多久就越來越針對彼此,終于在墻還沒砌好的時候,互相呼喚了一群親朋好友,就在兩家門前打了起來。火氣上來時,哪里還管什么律法有人想繞后突襲,從兩家相鄰的墻上翻過,好抄對方的后路。
毆斗又在兩家的家里進行。打得興起,幫手都忘了開始是為什么打的了,終于鬧出了人命。這就不是哪個青天能簡單調解的矛盾了。
京兆府的街面上大個兒的流氓無賴都被清了,可誰又能料想得到會因砌墻起這么大的爭執呢
死人、賠錢也就罷了,要命的是一家想賣了宅子搬走,另一家必要去打破好事叫他買不成只能耗著,另一家亦然。兩家就這么僵著。掛出去多少錢都沒用,有人看中降價便宜想買時,只要往那邊實地一看,就都搖頭了。
世上因窮而不怕鬼的人是有的,但是頂著那樣的一個鄰居長相廝守,還是不愿意的。
祝纓不怕這個麻煩,她分別找到了兩家人,把這兩處宅子分別買下而不告訴對方,兩家都以為背后做成交易了,并不知道買主是同一人。兩家組成了一塊地皮,差不多是她想要的面積了,只是總價略貴了一點。
她分別告訴兩家人“趁過年,悄悄搬走。”兩家人想的是你有本事,就跟大理寺的官員扛好了看他把不把你抓去牢里
祝纓再去看時,兩家都搬得差不多空了,心道這兒現在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