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衍是鄭奕的親哥哥。鄭奕家還沒有分家,他們家兄弟四個都跟父母住,鄭衍已然婚育,雖是長子卻是比較平庸的一個人。
年前大火,鄭奕家損失不太大,但房子不能就這么破損著,除了被燒沒了的地方,住得久了的府邸有些房子舊了、小了、樣式不新了,就趁著這個機會重新翻蓋一下。家里人口繁衍也比自家才住進來的時候多了,還得重新設計、加蓋。
家里重新動工程,鄭奕起了很大的作用。祝纓給他介紹了極實干的傅龍,又有幾乎全套的匠人,連材料商人都是熟門熟路的。商人們跟祝纓那兒賺得少,在鄭奕這兒賺得就多。不過有祝纓夾在中間,他們也沒有很坑鄭奕。鄭奕跟親戚朋友家的工程一比,工也實在、料也實在,在家里夸祝纓是個實在人。
家里有弟弟忙,鄭衍就輕松了。他倒是看得開,也不覺得弟弟搶了自己的風頭、自己受到了冒犯,他跟朋友喝酒時還夸他弟。夸弟弟就順口說到了祝纓。男人喝了酒再吹牛就沒有邊兒了,明明是幫忙介紹,就能說“派了人來給我弟使”“當天就拉了材料來”“是送的”。
朋友取笑時,鄭衍還要力證自己所言非虛“他本就是大理寺的人,是我家七郎的手下,現管著大理寺的庶務”
有理有據,邏輯自洽,且非常非常地符合現在的人情世故,各處哪兒沒點這種事情呢
不合傳到了一個年輕的御史的耳朵里。這位御史根本就不是段家的人,人家只是見不得這么囂張大膽的損公肥私的事情
祝纓是大理寺的官員,事情是鄭衍一張破嘴說出來的,御史只是履行職責。段智落井下石怎么了不這么干才奇怪呢
政事堂也不袒護,大理寺要避嫌,皇帝道“著御史臺查明。”
好在祝纓還不是“犯官”,只是個嫌犯,不用收押抄家拿證據。她與胡璉辦好交割,結結實實給放了個假,歸期,待定。
回到家里,張仙姑、祝大、花姐都一臉的焦急,杜大姐已然哭了一回。曹昌對他們說“經手這么多的事情,也沒見從大理寺里朝家拿什么東西,怎么就、怎么就”
張仙姑、祝大開始罵御史,花姐心里把段家祖宗八代都罵了。
只有祝纓很淡定地說“不用干活還有錢拿,哪里有這樣的好事”
祝大問道“你不找鄭大理說說這不是替他干事么”
祝纓道“這里頭有他什么事兒我也沒替他干什么事兒。沒事的,杜大姐,今晚咱們吃什么”
張仙姑焦慮地問“王京兆,不,王丞相一向不是很看重你的嗎咱們去找找他”
祝纓道“都說了,沒事兒的。您是想王丞相給我做保還是要他循私干預我又沒干什么違法的事兒,讓他們查一查,去去疑,也挺好的。以后別想再拿這個事兒來說我。吃飯”
家里旁人都沒心情吃,祝纓好好吃了一餐飯,又去了書齋二樓,去著初夏的小涼風讀起書來。燈才點上,罩上罩子,書才翻了兩頁,門就被拍響了有人來看她了。
鄭熹派了甘澤過來傳話“只管安心在家里住著”
溫岳、鄭奕是親自來的,他們都不曾想到,明明只是一次普通的幫忙,竟會因為鄭衍一張破嘴被個御史拿住了把柄。二樓的涼風也沒讓鄭奕的火氣稍減幾分,他罵道“該死的段智”又為自己的哥哥向祝纓道歉。祝纓道“你何必這樣就算沒有這個事,還有旁的事兒。他們打定主意要借題發揮的,你再小心也沒用。”
溫岳道“你打算怎么辦”
祝纓想了一下道“趁有功夫再學點東西唄。我這幾年可難得有閑暇呢。都別太懊喪了。來,笑一個。”
溫岳和鄭奕都哭笑不得“你還笑得出來”
祝纓道“查賬的事兒,只管叫他們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