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熹想了一下,道“也好。不要太過份。”
祝纓道“嗯,我就對他一個人。絕不提他兄弟侄子。”
提到“兄弟侄子”,鄭熹就一聲冷笑,段嬰算是給段智這一回給坑到了,段智一鬧,無論主考官多么欣賞段嬰,都不能太抬舉他了。又有點慶幸,段嬰沒有祝纓這么難纏。鄭熹私下說段嬰,也沒少說他“黃口小兒”“乳臭未干”之類,這是罵年輕人的起手式,偏偏祝纓不接受。
祝纓得了鄭熹的首肯,回頭再給政事堂呈送公文的時候,就公然把這假須往公文上一粘,道“這一本應該就能過了吧。”
知道的人都震驚了
胡璉直言“你是被氣瘋了嗎干出這等事來”
祝纓捧著公文道“那可說不準。”
她又抱著這一疊公文去政事堂交差,路上竟有一些人圍觀她。有人低聲說“這不挺白凈一個年輕人么哪里來的滑稽樣子”
祝纓今早在皇城門口鬧的那一出不少人圍觀、知悉了,不過她不是個要上朝站班的官員,因為品級不夠所以殿上糾察百官儀態的御史沒見著這一幕。旁的看著的人掂量了一下,都想看一看再決定寫不寫新的彈章。
祝纓也就從容地在許多人偷窺的視線之下到了政事堂外面。
然后就又見到了段智。
段智是個閑官,陪著上了一回朝,也沒再有什么別的議題好提他正在被御史追著打。王云鶴對在京兆地面上魚肉百姓的人十分反感,這里面還有段智的姻親,段智本人也接收了不少“投效”,觸及了王云鶴最在意的點。
名目正義,又能讓王云鶴高興,自有不少官員愿意踩上一腳。
難得今天沒人提這個事了,段智心道三弟還要我謹慎,有什么好謹慎的誰不干這些事呢就是一些想討好王丞相的小官兒發昏罷了。
散了朝,他想找個借口就回家休息了反正他也沒什么事兒。哪知一出大殿,沒走多遠就有人看著他笑。沒出皇城他就知道了今天早上祝纓干了什么,祝纓跟溫岳說話的時候沒有特意的壓低聲音,該聽到的都聽到了。
段智直到此時才覺得那些目光十分異樣
自幼的處境使然,他是個不聰明但很敏感的老人,當即就要去找祝纓算賬那邊段琳也聽到了消息,趕緊過來攔他。段智一見三弟,本來只有三分的薄怒不由自主變成了五分,揚言道“這個乳臭未干的黃口小兒,竟敢折辱大臣嗎區區刀筆小吏”
段琳想打他的心都有了
段智自己坐實了自己確實對祝纓有意見的。
段琳問道“你、你怎么真說過這話嗎”
段智道“難道我說錯了嗎不用你管,我自料理此事”說完,抽身就走。
段琳沒有勸住段智,反而讓更生氣了。段智想起來了,他確實說過,而且是在政事堂外,他決定親自罵祝纓一頓。此時祝纓正離開大理寺去政事堂,段智遠遠看到了,從另一路也往政事堂去。
段琳只好在后面追趕。
祝纓看到政事堂外的段智就覺得好笑,她都不知道段智會是這么的配合的。這一下,三位丞相想不知道都不行了。以他們之精明,必然能夠知道來龍去脈昨天段智先撩的架。
祝纓還是捧著公文,往路邊讓一讓,請段智、段琳先過。
段智就是來堵她的,怎么會走他往祝纓面前一站,道“就是你”段琳顧不得其他,趕緊上來拽住了段智,對祝纓說“沒事了。”又招呼人把段智拽走。段智就不走段琳讓人“架走,快點”
祝纓看著這老兄弟倆在她面前演一出兄不友弟不恭,捧著公文是一言不發。
政事堂的人趴在柱子后面圍觀,也有老成的人進去請丞相。
王云鶴出來喝一聲“這是做什么有失體統散了”他先斥了圍觀者,再說段琳、段智兩兄弟“這里是政事堂,議政之所,不是你們家,兄弟之間有什么不和,回家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