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琳又等了些日子,估摸著祝纓應該快要回來了,他親自登門拜訪了李澤。
一身便服、輕車簡從。
李澤禮貌地接待了他,見面先說“太常。”
李澤的官位如今并不如段琳,他率先行禮,段琳還了半禮。兩人相讓著進了小花廳,后又移步書房。段琳說話又與段嬰不同,他十分客氣地說“有事相求。”
李澤道“太常有何事用得著下官呢”
段琳道“為了犬子。他雖得中進士,卻并不得授官,與其空耗歲月,不如以蔭官出仕。我想,讓他到你那里去。”
李澤是陳相老上司的兒子,面子上還要做得好看些,所以回來之后陳相也給了他些關懷,給他安排進了秘書省做了秘書丞的職務。
李澤仍然猶豫,段琳道“天下父母之心皆同,李兄也差不多吧兄弟,現在不太聽我的啦,只好先管一管自己的兒子。”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很快便投契了起來。李澤道“只怕鄭熹不會放人。”段琳道“那可由不得他呀。怎么別的人都能出京,只有祝纓不能哪怕是鄭熹的親兒子,該出去也得出去。”
李澤道“要安排妥當才好,既然要放出去,就放遠一點。”
“縣令是親民官,想要做事的年輕人都該出去任一任外任,才知道人間辛苦。”
“萬年縣也是縣。”
段琳道“所以要遠一點,越遠越好。”這才是他的目的,他本來的計劃就是一面培植勢力在京城重新扎根,一面先剪了鄭熹的黨羽。年輕人出去歷練京城的年輕人、鄭熹身邊的年輕人可不止一個祝纓啊
李澤說“還須一個引子。”
段琳笑道“沒有耐心是成不了事的,我們可以等,等不到還可以造。”
兩人會心一笑。
被算計的祝纓此時也在笑,受傷之后快兩個月了,她終于可以行動自如了只是還不能劇烈的運動。
她笑著說“我終于可以銷假回去了。”
張仙姑還想讓她再歇一個月,祝纓道“都歇倆月了,是時候出去走走了。”
在別去銷假之前,她還得先去拜訪幾個人。
第一站是鄭府。
她先讓曹昌去投了拜帖,然后便得了鄭熹的召見。
鄭熹見她穿著自己送的衣服,打扮得似模似樣。比起之前,祝纓臉上的笑少。祝纓以前在他的面前有點小孩子似的故意的淘氣,因為要處理許多事務、經常笑得有點禮貌有點假,她骨子里又有一點傲氣和野性,有時候行事也還有一點點的僵硬,現在這些都看不到了,整個人更加從容,全然是個成年人的樣子了。
鄭熹心道經歷過生死的人,果然是有些不同的。
他很欣慰,問道“能回來了”
祝纓道“是。”
鄭熹道“來”
外面抬上席來,祝纓道“真要我喝酒”
鄭熹道“你你看著我喝。”
他又沒有給祝纓上酒,祝纓面前放的只是蜜水。祝纓低頭,看著盛蜜水的瓷碗里倒映出自己的面容,心中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