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與主簿都也都坐不住了,他們站了起來,干咽著唾沫,道“大人這”
祝纓道“那是朝廷的官員因故不能視事,你們代為維持的報酬的。如今我來了,各位可以不那么辛苦了。以前的事,既往不咎從這一刻往后,我就要記賬了。”
縣丞大大地舒了一口氣,“父老”們也都松了一口氣,心中的怨氣也消散了不少。鐵打的江山,流水的知縣,大家可以耗的,不怕的。
祝纓也不怕,她說“你們要是不知道怎么選,我替你們選”
她從衙役、吏員里選人,點往各鄉、各族中或做里正或做保長,讓他們清查隱戶。又選縣城精壯填充名額。
接著宣布縣學要考試,她要親自遴選縣學生。
“福祿縣竟沒有什么本縣出來的官員,縣志里載,本縣出過的最大的只是個六品官,還搬走了,還死了有三十年了丟人”祝纓說,“都給我認真讀書,我必要養出幾個能拿得出手、對朝廷有用的人才不可”
一時之間,弄得人不知道是盼她滾蛋好,還是想讓她留下來好。
似雷保父子卻是沒有任何懸念的,他們甚至希望這個狗官當場暴斃
祝纓還不放過他們,說“你們兩個也起來說過既往不咎,就是既往不咎。回家去,把隱戶給我交出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我說話,一向算數。如果交不出人來,我就要親自與你算賬了。來,入席。”
父老們饑腸轆轆,匆匆吃了幾口就沒有心情再吃下去了,有人說“老朽那里,人口繁衍,也有些沒在冊的,這就回去清點了”
“不急,”祝纓說,“慢慢來,秋收前給我弄明白就好。”
縣丞道“是啊,這個朝廷的稅還欠著這個弄出人口田畝出來也好填補”
“那個不用你們操心。逋租的事兒,我自會抹平它。”
父老們真的吃驚了“真的”他們為這事兒也頭疼了很久,他們自己是不想交的,那就要往普通人頭上攤,窮鬼能榨出多少油水呢于是一年一年地積欠,每年都要頭疼那么一回。還要防著哪位官員突發奇想,來跟他們清算一下。
州城里的魯刺史就很有這樣的一種想法,曾經動過一次手呢。不過后來魯刺史又有了別的事,才把這事兒給忘了。
祝纓道“我說過了,既往不咎。你們聽話不要只聽一半才好。”
父老們道“是。”
又想,魯刺史都做不到的事兒,你能你要真能,咱們就認命,不找刺史告你的狀了。
告狀也沒用,刺史自己還不知道找誰告狀呢。
刺史往京中給施鯤寫信,一來一回,現在正好收到施鯤加急了一封信來罵他你與他計較什么不要總想讓下屬與家奴一樣聽話他們都是朝廷命官行事不可過于霸道
施鯤自己也希望下屬懂事,但是魯刺史做事未免“霸道”,沒招你沒惹你的,你非得叫人搖尾巴,這是個什么毛病
魯刺史挨了這一回,暫息了尋施鯤門路找祝纓麻煩的心。卻又將目光往藍興身上放去。
豈料不幾日,藍興那里又派了人來,將這幾個家人捆了帶回去,還對魯刺史客客氣氣地說“這狗才假傳藍大監的意思,大監叫拿回去打呢叨擾了”
魯刺史目瞪口呆之余,下令“以后無論有什么事兒,不必去管福祿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