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有點擔心。按照她的經驗,女人死了,她會懷疑一下丈夫,男人死了,除了妻子還會有更多的嫌疑人。因為女人囿于內宅接觸的人少,兇手多半是身邊人,男人就不一定了,外面什么仇都能結下。且夫妻身份尊卑有別,事發后需要付出的代價也不一樣。
再有,如果是女子行兇,相當一部分人會選擇一些技巧,比如下個毒什么的,一個例子就是畢晴。正面搏殺的不多。
常命這個樣子,以常理而論得是外來悍匪作案。祝纓也不認為是“獠人”,雖然他們的名聲在福祿縣稱不上好,仍然保留有一些“古樸”的風俗。但是他們殺人祭天得帶回去跳舞奏樂上祭臺,殺得十分講究。
仇人
祝纓低下頭看著臥房里的腳印,就那么幾雙,其他人都在這里了。哪怕再不愿意,她也得承認一個不太可能的事實或許真的是常命的妻子干的。除非常命的仇人是妖怪,來無影去無蹤。
有經驗的賊會清除痕跡,但是不可能只清掉自己的而完全不破壞其他人的痕跡。如果被打掃過,則地上應該只有常命母親發現命案之后進過房間的人的腳印。現在常命夫妻倆的腳印都在。
要么寡婦殺了長大成人的兒子,要么是殺夫。權衡一下,兇手是妻子的面兒更大些。
小江低聲道“這人打老婆,他老婆太慘了”慢慢將打聽到的消息都告訴了祝纓。
祝纓心道,那倒合上了。問她“你敢再看一遍尸體嗎”
“敢”小江說,聲音有點發顫。
祝纓拿夾被把尸體上半身頭臉軀干都蓋了,讓她先看腳,再看手,問“能看出什么來嗎”
張仵作也湊了過來,不看砍得太慘的部分,只看手腳他也能看出些來“兇器不太鋒利呢”
侯五也湊了過來,說“呀,這人力氣不大。”
祝纓問“怎么說”
侯五道“吶,甭管兵刃是不是鋒利,力道大和力道小的是不一樣的。稍鈍一些的兵刃,只要力氣夠大、出手夠快,也能一擊斃命的。您瞧這個,就是勁兒不夠。”侯五專司與人搏命的勾當二十年,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小江一面聽他們說,一面記著,她的心有點亂,對祝纓道“大人,我還想再去打聽一下。”
祝纓問“去問問,常命的妻子除了自己家還會去哪兒。”
周圍的人都驚訝地看著她,小江更是驚訝“大人,你懷疑她”
祝纓道“先把這屋子封了,找一找人吧。如今常命生前熟人都在這里了,只有她不見了。至少是有嫌疑。先找。”
她看出來那雙女人的鞋印走出了屋子,她先在屋內搜尋,找到了一雙女鞋,與地上的鞋印一比,大小正好。鞋底的手藝也十分相似。
她出了房子,讓所有人都在原地不要動,一步也不許挪,自己抽了根柴,提著在房前屋后轉了幾圈,終于找到了幾枚腳印。她在地上畫了幾個圈,圈出腳印,一路走一路畫,順著腳印推開了一所破敗房子的門這里是常命家的舊房子。
她慢慢走了進去,一腳踢開了房門,只見一堆干草上伏著一個干瘦的身軀,干草邊上一把柴刀,刀身上是暗紅的顏色。
祝纓揚聲對隔壁道“都甭站著了,過來吧小吳、老侯、童波,你們和小江、小丫一起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