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抱著團兒要大聲說話,”祝纓笑道,“懂。沒事兒。”
花姐道“那橘子的事兒”
祝纓道“還得干。單八他們這兩天還在犁地呢,麥子還沒種下去,也不知道收成如何,我得再另找飯轍。一年多幾百錢,老百姓就能多吃兩口飯、過年年能吃口肉,我能做的也就這樣了。糧食才是生存之本吶”
兩人低低又說了一陣兒,直到杜大姐在底下喊人,她們才順著梯子爬了下去。顧翁等人還不知道已然被常寡婦給賣了。
祝纓這里不動聲色,卻又張貼了告示,招收著看管倉庫的人,依舊是不拘男女,但是她又不讓這些人在一處干活,這一處倉庫如果是由男子來看管,就全是男子,那一個倉庫如果是由女子來整理果子,就全是女子。
橘子還帶一點青綠的顏色的時候,各處就開始采摘了。青橘上市就有人買,等到橘子完全成熟時,又是另一種顏色和味道了。
福祿縣種的橘子雖然不少,但往年也沒有這聲勢,今年倒像是又一次“秋收”一樣了。此時天氣已轉涼,蘇鳴鸞又再次下山來,她的官話已有了點模樣,與趙蘇一左一右跟在祝纓身后。
祝纓喜歡逛集市,喜歡大街小巷、田間地頭地走,蘇、趙二人也跟著她滿縣亂躥。蘇鳴鸞此來是為了茶。秋茶下來了,她高價留下了兩位制茶師傅,師傅手藝比她們寨子里的強多了。同樣的茶葉,不同的人制出來的成品味道能差不少。
這回下山帶了些新制的秋茶來給祝纓嘗嘗,順便商量一下銷路。
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制茶師傅不太愿意帶徒弟,蘇鳴鸞一邊逛街一邊說“要是他們愿意把家搬過來,先在縣城安家,行不行”
上山,人家肯定不愿意的,縣城倒可以一試。
祝纓道“怎么不行在縣城花錢就行。”
蘇鳴鸞道“我給他們錢花”
趙蘇道“讓他們把戶籍遷過來最妥。”
“咦”蘇鳴鸞說。
趙蘇低聲道“戶籍在哪里,受誰的管。雖然也有逃亡的,可他有手藝,能過得很好,是不會肯當流民的”
表兄妹倆嘀嘀咕咕,祝纓已站到了一個橘子擔子前。偏僻地方的市集多的是這種路邊的小攤子,一對夫婦擔著擔子坐在路邊賣橘子,這橘子已泛著黃色,看著成色尚可。
讓祝纓感興趣的是他們擔子前擺著塊破木板,上面用燒焦的木柴歪歪扭扭寫了幾個字桔子,一文五個。
夫婦二人察覺有人到了他們攤子前,抬起頭來以方言土話招呼“買些吧上好的橘子去年縣令大人都買過我家的大人”
二人慌忙就地一跪,祝纓蹲在他們的面前,問道“甭跪了,跟我說說,這字兒,誰寫的”
男子不好意思地說“是小人”
趙蘇和蘇鳴鸞兄妹兩個也見祝纓蹲下了,也只得一同蹲下,聽那男子說“胡亂寫的,錯、錯了么小人不敢再寫了。”
祝纓道“沒怪你,只管寫。今年的橘子甜還是酸”
男子道“今年侍弄得用心,想著大人萬一再買我家的呢肥也足、插枝也好,甜”他大著膽子,將一筐橘子往祝纓面前一推“這些送給大人了。”
祝纓笑道“公然行賄啊”
男子沒聽得懂“行賄”二字的意思,卻說“今年收成好,都是因為有了大人,吃幾個橘子,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