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道“走,咱們回家。”
回到家里,她又在心里將事情過了一遍,蘇匡是徹底不用管了,左丞也不用她多管。她管好自己就行了。
于是,她又打開一疊空白的紙,慢慢地寫了起來。
她還是到了點兒就睡,第二天照樣起床。這一天她還得到皇城里去,不過不用有人接送了,兩件官司與她有關的部分已經結了,她也拿到了臨時的門籍,只要自己掐著點兒去政事堂里跟王云鶴報到就行。
王云鶴得上早朝,她就算著差不多了的時候再往皇城去。在皇城門口又遇到再次輪值的李校尉,跟他約了過幾天一起吃個便飯。
她將這次回京需要的應酬分為幾類,需要親自登門的、可以派人送帖子送禮的、聚在一起吃個飯的,各有不同。李校尉在“舊熟人吃飯”一類里。
李校尉痛快地答了。
她自己一個人進皇城,自己走到了政事堂,看樣子王云鶴和施鯤都還沒回來。她抬頭看看天,覺得時辰應該差不多了。藍良志抱著一疊奏本從她身邊經過,道“祝大人怎么站在這里了來來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他將祝纓帶到他們的值房里坐著,將值房的門打開“喏,只要相公回來,咱們從這兒就能看到,你只管坐著。”
祝纓笑道“多謝。”
藍良志抱著那疊奏本往上面送去做準備了,祝纓隨后也從值房里出來了。在屋檐下站不一會兒,就有人跑過來說“相公們回來了”
祝纓順勢走到一邊等著。
王、施二人路過她的時候說了一聲“你來了進來吧”
二人特意多看了她一眼,見她依舊一身六品的青綠服色,輕輕點了點頭。
進了政事堂內再往右一拐,就是幾張書案,王、施二人隨手指著輿圖又問了祝纓一些問題,譬如田畝數、一畝地種子與收獲比之類,王云鶴又問了祝纓的意見“太熱的地方宿麥也不好種”
祝纓道“是。要看品種。有的旋麥倒是能種,又與稻子重了季節。下官試過了,又想了一下,還是得稻麥兩季更穩妥。”
王云鶴道“把冼敬叫來。”
冼敬是王云鶴的學生,之前外放的那一個,當時王云鶴還是京兆尹。幾年過去了,王云鶴做了丞相,冼敬現在是做的戶部侍郎。
王云鶴指著祝纓對冼敬道“他的事兒就交給你啦。”然后又告訴祝纓,福祿縣種麥子這事兒的細節她得跟冼敬去商量。商量完了給政事堂拿出一個方案來,政事堂審核過了之后再交給皇帝批準。皇帝批完了,下旨,通過,祝纓就能去領麥種然后回去了。
祝纓和冼敬都無異議,冼敬道“二位相公要是沒有其他的吩咐,下官就帶他去戶部詳定了。”
王云鶴道“去吧。”
祝纓又跟著冼敬出了政事堂,出了門兒,冼敬也放松了一點,笑道“昔年一別,不想小友已成棟梁。”
祝纓忙說“不敢,還差得遠,見賢思齊、見賢思齊。”
冼敬道“何必過謙呢仗著聰明不肯沉下心的人太多了,害都不是真聰明的人。”
祝纓道“自己選的路。”
“那是。”
不一會兒就到了戶部。戶部現在沒尚書,就侍郎主持,另一個侍郎還是個掛銜兒的,祝纓也曾見過,是高陽郡王的世子、鄭熹的親表弟。這位表弟的臉居然沒有長垮,還是一副“貌若好女”的樣子,身體也還沒有多么健康,仍然沒有變得膀大腰圓。
高陽郡王的爵位到他身上就得再降一級了,他也不能再稱王,先給他兼個官倒也說得過去。只是戶部的事兒就只有冼敬在做了,冼敬的資歷又不足以做個戶部尚書,他頂著侍郎的頭銜實際干著尚書的活兒,也還算方便。戶部管錢糧人口的,祝纓要麥種得從他手里摳,最后交的賦稅也都會流到他的手上。
世子看到了祝纓,一時沒想起她是誰,聽冼敬說了就想起來了“哦,是你。”
冼敬道“就是他。”
世子在戶部跟冷云在大理寺也差不多,萬事不管的,他說“你們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