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哪里敢扔下她不管仍是鞍前馬后,跟著祝纓到了一處谷倉。
里正道“大人要看谷子這是今年的新谷,才入倉的,那邊,那是還沒封門的。”他指著另一處倉庫,那里有人在往里面運谷子。祝纓看的這一個,他說已裝滿了,就封起來了。
祝纓對丁校尉點點頭,丁校尉做了個手勢,他的手下里有人爬上了相鄰的谷倉,居高臨下張弓搭箭。祝纓問里正“村里這兩天發生過什么奇怪的事么丟沒丟過東西”
里正道“那倒沒有。”
祝纓道“你這谷倉不錯。”里正有點得意地說“馬上就要交糧了,不如打糧食的時候就叫他們將今年要交的都收集了,一總放到村里的倉里。要繳的時候拉到縣里去,省得到時候再挨家挨戶的收。多虧了大人,咱們才能過上這樣的日子。以往可不敢想,有不想交的,也有實在交不上來的,看著也不忍心收他的”
祝纓慢慢聽著,心道倒不如在每個村里都設一個小糧倉,豐年存些糧食,收成不好了或誰家遇了災可以救濟了,也免得家破人亡。譬如河西那戶房子被燒了的人家,如果村里有點存量
趙蘇、顧同看丁校尉等人動人,也都躍躍欲試,他們小聲地詢問祝纓“是在這里面了嗎能進嗎”
祝纓道“小心一點,他應該有兇器。”估計得是菜刀。
命人拿梯子,將谷倉的透氣窗先給釘死了,再讓打開谷倉的大門
衙役用力將門板踹開,門板轉了個半圓重重地拍在了墻上里面是谷子眾人小心地往前搜去,一個黑影從谷倉里躥了出來
婁七
婁七跑得很快,饒是衙役們與官軍有心理準備了,還是被他驚了一下,沒能第一時間動手。婁七跑的方位很刁鉆,他試圖從兩隊人中間的縫隙里穿過。只要他能跑得足夠快,就能跳進附近的一條小河里。
兩邊谷倉頂上,官軍也放箭將他幾面退路堵死。因為怕誤傷了下面的衙役,婁七跑近衙役的時候,官軍反而不射了。都預備著萬一婁七走脫了,再亂箭給它射死。
此時,趙蘇張弓搭箭,一箭射到婁七的左肩上,趙蘇不慌不忙,再射一箭,這下正中他臀上,婁七腳步開始踉蹌,趙蘇又一箭射到他腿上。
顧同扼腕“你這手行啊學里也不見你特別出彩呢”
趙蘇矜持地笑笑,縣學都是花胡哨,樣子貨,射個靶子就當是武藝高強了,他打小射得更多的是活靶。
衙役們一擁而上,四個彪形大漢飛身撲上兩個人搶到了他的兩側,一人扯住他的一條胳膊往后一別一壓一個人一腳踩在了他的腰上揪起了他的頭發往后一拽,讓他仰面向天。
最后一人抽出樸刀來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祝纓踱了過去“婁七”
“什、什么”這個面目普通的男人一臉的茫然,帶著哭腔道,“饒、饒命啊大人,小人收谷子太累,在里頭睡了一覺。”
衙差們也吃了一驚,以為抓錯了人,他們手里的這個人看起來是一點也不窮兇極惡的,就是一個非常常見的普通的男子。他們甚至想現在就拿出畫像來確認一下
祝纓喝道“按住了他”衙役們手上忙又加重了一點。
祝纓對里正招了招手,里正小跑著上來,他也很驚穎,好好的谷倉里怎么來的生人他仔細一辨認,道“這不是我們村的人”
顧同喝道“婁七你還裝老師,您看他手上”
拽著婁七胳膊的衙役微微動了動手,將他的手腕更往外扯開了一點。
婁七的腕子上一枚已變了形的金鐲子,鐲子圈口略細是個女式的鐲子,往他的粗胳膊上一套,幾乎要套不下。這鐲子顧同不確定是不是王小娘子的,以顧同的眼光來看,得是個縣里富戶才能戴得起的樣子,上頭還嵌著珍珠哩
婁七的不哭了,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上露出一種麻木的兇惡,沒想到有人會搜到谷倉。新谷入庫,已經裝滿了的倉庫近期都不會有人再進來仔細看的。
現在被叫破了,他也不怕,不過是抓起來問罪。從審到判,有的時候機會越獄出逃。
祝纓問道“你就是婁七”
“是你婁七爺爺”
無論衙役、官兵都露出氣憤的神色,祝纓嗤笑一聲,問道“河西村的火是你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