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想到了外婆這張王牌。無論之前誰定了什么事兒,只要陛下發了話,一切都好辦。而外婆現在在陛下面前說話頂用。
外孫殷切的期盼之中,老郡主憐愛地拍拍外孫的臉,說:“你小孩子家不懂,我們都為你安排好啦我親自求的陛下,他已經答應啦你放心,自從你們那個裴少卿也離開之后,我與你爹娘見你天天難過得緊,就要給你尋個合適的地方。朝廷上你爹已打點好了。”
老郡主再說什么,冷云已經聽不進去了,滿腦子只有兩個大字:完了
冷云軟磨硬泡:“你們串通好了想趕我走我不外婆,我想留在京里伺候您老人家。”
老郡主是打定了主意,覺得女兒女婿說得對,外孫是得出去走一趟。至于冷云說的“跟流放似的”,老郡主稍一猶豫,就想到了女婿事先說的:“遠是遠了點,男人一輩子總要出趟遠門的。任一任地方,再轉回來才更有騰挪的地方。走遠一點,過兩三年再回來,也是做官常走的路子。他做刺史也不是守邊,沒有那么苦,以后陛下問起來,他也有能拿得出手值得說道的政績才好。他是當爹的人了,不能沒有擔當混日子”
冷云哭喪著臉,終是沒能打消外婆的主意,拒絕了在外婆家吃飯,又灰溜溜地跑回了家。家里當他沒出過門一樣,照舊準備吃飯,親娘、老婆還準備他赴任的行裝,將冷云憋個半死,氣得他終于想到了鄭熹,想請這位老上司幫忙出個主意,好留在京城。
趙蘇拿著祝纓的名帖,鄭重地到了鄭侯府上拜見。
鄭侯府前門房一堆的人坐在長凳上等著拜見,趙蘇理理衣衫。他身上穿著祝纓送的斗篷,在京城還不算過時,內里是在成衣店現買的冬衣。
到了京城才發現他身上的一切都帶著些“南蠻”的影子,很容易就被人一眼認出來。從口音,到衣著,到佩飾再到飲食,等等。從接近京城的驛站開始,這些細節就無時無刻不在磨著他。
到得后來他也想通了,只換掉太明顯不合適的,其余也就隨它去了。他打消了親自將白雉進上的念頭,將白雉交給小吳,經政事堂呈上,又囑咐小吳不要提及是自己攜白雉上京,只說是福祿縣和阿蘇家進貢的。
進京之后,他就與小吳約好分手各辦各事。小吳熱心地想為他到各府引個路,他卻婉拒了,只請小吳將他領到祝宅認個門,又打聽祝宅還有什么娘子親戚之類,得知只有看房子的曹家老夫婦不由微微吃驚。
他帶了數名仆從,祝宅只有老兩口,住進之后頗有點鳩占鵲巢的意味。趙蘇更加謹慎,只住在前院的客房內,仆人也往在門房里。曹家老兩口實在,與他們推讓一番,自搬到了門房居住,將馬廄之偏房讓給他的仆人了。
趙蘇先不想買房置產的事兒,只管閉門讀書,考試的時候拿了身份名帖去報名,考完錄名,堪堪在最終錄取的人里考了個倒數第一。他暗道僥幸,也暗自警惕,不敢小瞧了天下讀書人。
倒數第一也是考上了,他這才整理衣裝,拿了拜帖去鄭侯府上拜見鄭熹。
來京有些日子了,雖然是用心溫書,趙蘇卻不是個書呆子,于京城種種多少有些認知,知道鄭侯府不大好進。他提先請了小吳引路,又備了厚禮,門房了紅包也都準備了。
小吳見他先考試再登門這作派,心道:大人說得沒錯,趙小郎君是個心里有主意的人。我只管看著就是,只消他別壞了大人的事,隨他怎么行事。
門上瞧著小吳眼熟,也接了他們的帖子,打開一看是祝纓,管事就換了臉色,笑吟吟地對小吳道:“我想起來了,你又來了這是要回去了么怎么不過了年再回去有緊急差事”
小吳道:“不是我的事,是這位小郎君,這是我們大人的義子。”
“哎喲是小郎君么”管事看趙蘇的眼神由公事公辦的平易近人變得親切了起一點,“三郎可好小郎君什么時候進京的快請進來坐,稍等,小人去通報。”
趙蘇在門房一眾候見官員的目光中跟著踏進了門去,心中莫名有了一點點的小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