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道:“是來做司馬的,府衙的事兒他也管,回來我再給爹細說。”
章炯看這老兩口,說有架子也不太像,說沒架子又有點端著,不大像能養出祝纓這樣兒子的人,也有點犯嘀咕。又想:這家人丁也太單薄了吧
張仙姑努力岔開話,說章炯也太客氣了,大老遠的過來還要帶禮物,自己日子怎么過呢章炯道:“禮數是不能虧了的。”
雙方到底說不到一塊兒去,不多時章炯就要告辭。張仙姑苦留他吃飯,章炯與王司功溝通不暢,一時大意留下來嘗了杜大姐的手藝,悔不當初。
三日一過,章炯就正式到了府衙里來,他特意吩咐了仆人:“將我的午飯送過來。”
見祝纓大清早就分派活計,暗想:我所料不差,他果然是勤奮好事之人。
章炯已做好了坐冷板凳的準備,他當主官的時候,對副手也是先考察的。不意祝纓吩咐完了別人,就問他:“司馬是想先看卷宗呢,還是咱們一邊議事一邊慢慢摸索”
章炯道:“聽大人吩咐。若是大人不嫌棄下官新到,下官旁聽即可,晚間可再查閱卷宗。”
祝纓道:“卷宗不能出衙門,只要你人在這里,想怎么看都行。”
章炯頓了一頓:“是下官大意了。”
“那就開始吧。”
章炯就像個影子一樣的坐在祝纓旁邊,祝纓今天說的是倉儲的事情。祝纓的官話極好,章炯聽得很明白,見她在做秋收預案,兼提及了徭役的問題。章炯是做過地方官的人,內行看門道,聽祝纓將徭役計算得如此細致,征發時還能顧及到百姓的負擔之類,比之自己雖然是“多事”,卻又是真的“本事”,是自己所不及。
人一旦比不過別人的時候,就開始心慌。
接下來是彭司工,他又說了自己需要多少工的問題,彭司工的官話連半桶水也不到,章炯整個兒一個鴨子聽雷,更覺身上燥熱。虧得接下來是祁泰又說話了,章炯重新聽清了。可祁泰是個算賬的,官話清楚,一長串的數目章炯心算又沒能算得過來。
彭司士道:“老祁、老祁你等一下等一下我算不過來”
祁泰又給他重復了一遍,章炯看明白了,原來不止自己一個人不太懂哈
開完了上午的會,祝纓問道:“司馬是不是方言上有些障礙”
章炯苦笑道:“實在是慚愧。”
“我也是到了之后才學的。”祝纓又關切地問他:“公文總是能看得懂的,對吧”
“這是自然”章炯微有不悅。
祝纓說:“那就好我正要巡視一下各縣,司馬正好坐鎮府衙,司馬真是及時雨。”
“啊”
“往來公文,司馬看著辦,要用我簽的,南府也不大,送過來也不過幾天的功夫。至于語言么王司功的官話還是能聽懂的,他也就在這里,叫他做個通譯。司馬聰明人,科考比我在行,很快就能學會的。”
章炯又說了一聲慚愧。
祝纓道:“這里就你我,不必客套。那就這么定了”
章炯道:“謹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