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早就等著她了,見面就夸:“干得漂亮七郎家的喜事你必得去的吧吃過喜酒再走。”
“那是當然的。”
祝纓沒問冷云接下來的打算,她并不想操心冷云的事兒,只跟冷云說些南方時的事情。又感慨:“這下咱們要再想采購珠寶可就麻煩了。”
冷云一撇嘴:“怕他不成他還能一輩子都在那里了”
兩人沒說什么正事,梧州太偏,就算冷云想薦人,也不往祝纓手里送。
祝纓趕在冷侯從宮里回來之前跑路,掐點兒又去看王云鶴。王云鶴家門前照樣堆了一堆人,祝纓也照樣插隊進了王云鶴的書房。
王云鶴與她也不客氣了,說:“坐。”
祝纓老實坐下,一邊喝茶一邊聽王云鶴問她:“南府保送的學生,范生和張生,是吧”
“是,還沒來得及看他們。我得閑的時候,他們又關在國子監里了。”
“我問過他們了,你糊名考的”
祝纓道:“是。”
王云鶴道:“你還是先動手了。”
祝纓道:“我早就動手了,從福祿縣選縣學生開始就是這樣。他們說不公平,我就給他們公平。您瞧,還是富家子考上的多。”
“看人要是因看貧富而不看才學品德,就落入迷瘴了”
“感慨而已,”祝纓說,“我小時候受窮人的欺負比受富人的欺負多。倒想受富人欺負呢,跟人家挨不著,受不到。”
“陰陽怪氣的。”王云鶴說。
祝纓道:“那我在梧州依舊還這么選可我們小地方的人,比名氣怎么比得上這些麒麟兒且邀名這種事”
王云鶴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說:“我知道你做了一點出格的事,給你梧州,你可以在梧州慢慢地試,但不可大聲喧嘩。明白嗎”
王云鶴說的是選拔、是糊名,祝纓心道:我做的事出格可不止“一點”。
口上卻答應得好好的。
王云鶴道:“只要照著原來的習慣做還能做得下去就極少有人愿意改變,改變通常是會讓人不舒服的。利不百,不變法。今上應了你的糖稅,也是因為你沒有大動。明白嗎”
“是。”
王云鶴慢慢地說:“歷代之興衰無不與兼并共消長,我且找不出根治之法,只得揚湯止沸。揚湯止沸也要能拿得動水瓢,朝廷需要一些能干的新人,而不是為舊族把持,要能者上、庸者下才好。又要兼顧公平,你那保送的主意不錯。”
“就怕拿瓢的人也是燒火的人。”
“慢慢來,不要想著畢其功于一役。治大國如烹小鮮,牽一發而動全身。”
兩人又聊了很長時間,祝纓將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體悟又同王云鶴講了一些,王云鶴亦傳授了一些經驗。
祝纓臨走前又向王云鶴討了一張手書,免得被巡夜的人再給抓了。
她出了相府,連夜又趕到了鄭侯府上。
鄭熹已經回來了,正同鄭侯一處說話。鄭霖的婚期近在眼前了,他們已沒有功夫接待一般的上門求見者,一家子都在為婚禮做最后的準備。
這時候,祝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