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留下了蘇燈,朝廷給的官員名額就只有這些,蘇燈此次沒有品級。祝纓道:“你先干著,看看仇文干得如何,有什么得失。將來有你的用處。”
蘇燈心中本有些失落,聽祝纓如此一講,旋即振奮起精神:“是一定不給老師丟臉。可是老師,這個塔郎家的,哦,他還不認有點兒”說到一半,他又意識到自己背后說人壞話,“我不是因為他做了博士才這樣說的,他”
“他阿公的死讓他鉆牛角尖兒了,一時出不來。”仇文的情況祝纓也看在眼里,所以她近來都不讓仇文再進山了,只讓他在山下活動。
蘇燈道:“老師也看出來了,我就放心了。”
祝纓道:“你去忙吧。”
接著是叫來顧同,讓他回家省親,然后限期去赴任。祝纓道:“以后的路,就要自己走啦。”
顧同鼻頭一酸,清水鼻涕和眼淚一齊流了下來:“老師”
祝纓道:“要是在我身邊什么也沒學到,我也沒辦法了,我也不會教學生。能出息的都是自己有本事。”她對自己的認識頗為清醒,蘇鳴鸞就是天賦好的,她不過稍加點撥。如果只看祝石,她就不適合吃教學生這行飯。
顧同鄭重三叩首,回房收拾自己的行李。小吳等人也來送別。
祝纓又將蘇鳴鸞等人從驛館里喚了過來:“山上宿麥也要開始種了,我就不多留你們了。從此之后,梧州是咱們的。凡有事,皆可來同我講。我將府里的事務處置完就往別業那里去,有覺得在刺史府里說不出口的話,可以到我別業里說。”
山雀岳父搶先道:“好我們就等著大人進山啦”他這一番進京也開了眼界,蘇鳴鸞所受震憾、所有感悟乃是朝廷對女人做官并不友好,山雀岳父的感悟則是朝廷對他們“獠人”也不是很當自己人,官員們看他們有點兒看稀罕,還是與祝纓的相處更舒服。
人都是比出來的,祝纓先是比之前的知府干人事,又比后來山下人有本事、講誠信,再比朝廷整體會做人。山雀岳父心道:我再也不上那個京城了,再大、再好也不去了就在梧州
路果和喜金的兒子一路只是看,并不曾發表什么意見,感覺與山雀岳父有些相似,卻更是羨慕京城的繁華。他們在京城也領了自己父親那一份的賞賜,東西比他們自家從山下購得的要好很多,心道:除了糖,京城別的東西都比咱們這兒的好。
蘇鳴鸞道:“小妹還在家里,我也想她了,等義父進山回來就把她再捎回來吧。只怕這一趟沒帶她走,她要鬧。”
祝纓道:“知道鬧是好事。”
蘇鳴鸞笑道:“對,知道爭知道鬧,是好事。”
祝纓道:“山里五縣我也有安排,待我進山咱們再詳議。對了,來人。”她亦有物贈與這幾家,一些京中的物產之類。
四人各攜禮物回去,又各有一種感慨。
祝纓又命人叫來狼兄,叫他往塔郎寨中捎信,告知自己已然回歸,下月將進親自進山。
狼兄道:“仇文已將皇帝的賞賜交給我轉給縣令了。”
祝纓道:“你還要帶句話給他,問一問他有沒有想好派誰下山來學些文字。”
“是。”
然后是項安。
這幾個月項安忙得像個陀螺,見祝纓的時候走路還帶著風。一見祝纓又笑開了:“大人您可算回來了我昨天還在外頭沒回來了,誤了向大人道喜。恭喜大人”
祝纓看她眉眼間更開朗了一些,道:“這些日子你辛苦啦。”
“還有一半的事兒是為了我家糖坊忙的呢,都是應該的。”項安開始說這些日子自己干的事,什么隔壁州的會館啦,什么收甘蔗啦、什么雇人啦,又說有些婦人可憐,糖廠雇她們做些雜事,被家里人上門來直接向糖坊索要工錢,竟不經她們自己的手。
祝纓皺眉道:“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