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頭天晚上聽到狼嚎的發了狠,想要女兒派人打狼,他自己也未嘗沒有一點豪情,以為既然女兒有這么多的手下,他也可以跟著出城看看熱鬧。打獵嘛在許多手下的簇擁之下,指指點點,一會兒就見著野狼之類被獵取,何等的熱血與快意在京城的時候就常聽有貴人“出城打獵”,他卻從來沒有條件嘗試。
這天一大早,他就起來將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的,預備跟女兒說一聲,自己也要出城去。
他興沖沖地找祝纓,找了一圈,在書房里找到了女兒:“老三吶,我也誒你穿這一身是要干嘛”
祝纓道:“打狼去啊。咱們墻是高,有狼在附近還是不安全,打一打,城里的人才能安心出去種田,商人也才能安心過來做買賣。”
祝大自己想出城散心,卻堅決不同意女兒去冒險,他也不提自己也要跟著去了:“那你叫他們去就行了,你別去”
祝纓道:“事兒是我定的,我必得去。”
“那多險吶狼是畜牲,不認識人的。”
“我也不是自己去,還帶人呢。胡師姐也跟我一同去。”
一旁胡師姐道:“是,老翁放心,我會保護大人的。”
祝大與祝纓白話一陣兒,見說不通,拔腿跑去找張仙姑,要張仙姑一同來勸祝纓。祝纓已換好了衣服、佩好了刀,她將桌上的地圖折一折帶上,提起長弓往外走,胡師姐腰間掛了一排的囊袋,也攜一把短刀。兩人出門就遇著了老兩口來攔。
祝纓道:“意思我都懂,你們瞧,他們都帶著兵來的,我要是怯了,以后咱們就沒法兒在這兒立足了。這里頭只要有一個壞人,咱們的日子就不好過,我這也是開荒呢。”
張仙姑什么話都被堵在了喉嚨里,好像有人拿一塊大冰塊塞進了她的肚子里,又沉又冷。自打見到別業,她就有了一種“可以放心了”的感覺,今天卻被告知還是不安全。
祝大喃喃地道:“怎么還得拼命啊”
祝纓笑笑:“怎么是拼命呢比以前已經好了很多了。我們這一趟出去足有百多號人,不怕的。不說了,我得走了,今天下午先探探路,晚上還回來吃飯。明天再走遠一點。”
老兩口擔心地留了下來,祝大早忘了要“出城打獵”這樣的新潮事了。兩人都記起了在朱家村時的日子,朱家村里不是沒有好人,但是他們家自己不行、又是外人,就受氣。
二人憂愁地看著祝纓往外走。
出了書房,再過一道門就到了前面議事廳。
路上,胡師姐道:“大人,老封翁也是擔心您,要不”
祝纓搖了搖頭:“我是必得親自去的。”
她已將石頭城這里交給項樂梳理,命項樂從石頭城里挑出二十個男子。這些人之前是散居山中的,也有一些山中生活的經驗。祝纓的計劃里,除了建城、招人、開荒、集市交易之外,尚有一條必須抓緊執行的計劃:盡早弄出一支自己的私兵。
手上沒有刀,是守不住基業的。單憑“會做事”和“有利益”是不可能讓大家愿意與她坐下來好好說話、保護她的財富的。不主動打劫都算厚道的。
她能在山里立足,最大的保障還是朝廷那并不會為她動用的兵馬。幾十年前的一場大戰余威仍在,雖然留下了“奸詐”的名號,但是也震懾住了山里各族不至于動不動就跟她拔刀子。山中各族不信任山下官府,祝纓也不是很信任各族。蘇鳴鸞與她捆綁得比較深,或許不會背叛,但新附三縣就沒那么緊密了。
石頭城建了,人口也越來越多了,荒地也開始地了,那就是時候弄點兒私兵了。然而她于領兵、練兵是一竅不通,從來沒有參與過。梅校尉給她展示過了軍營里的布陣等等,還給她看了操練之類。她只能看到其表,內中種種運轉并不熟悉。
但她知道,不是有幾個能拿棍兒的人就叫有“私兵”了,流氓也會拿棍打劫。兵還得會配合,還得有武器。武器一直是朝廷嚴控的。
這些都得設法解決。
聽到了狼嚎,祝纓的心思就活動了起來,她想試一試召集人手,一是“練兵”,二也是能有理由正當地持有一些兵器。同時也能夠更熟悉一下山中附近的地形之類,以備不時之需。
見她打定了主意,胡師姐便不再勸,牢牢地跟在了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