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的字紙經由正式的公文途徑送到尚培基面前,來送信的是刺史府的差役,尚培基一肚子的火,將紙張邊緣握皺了還得對來者說“上覆刺史大人,大人的訓示,我收到了。”
差役答應了一聲“是。”又站在當地稍等了片刻,預備如果尚培基如果有什么補充的話好給捎回去。哪知尚培基就這一句,見他不走,尚培基問道“你還有什么事嗎”
我能有什么事差役道“那小人就告退了。”
尚培基低下頭又認真地看著這張只有兩個字的紙,越看越氣,心道不見就不見他怎么想起來查賬的誰向他告的狀嗎是縣衙里的什么人嗎哼查賬又如何我又不曾貪贓枉法
差役步出大堂,半道被一個人攔住了“小王哥。”
“童大人”
“不敢不敢,”童立說,“借一步說話。”
兩人找了間空屋子,有縣衙的差役來上了茶點,王差役喝了半壺茶水,童立才說“刺史大人還有什么吩咐不曾”
王差役說“那倒沒有,您要打聽什么自家押糧到州城去不就得了你就自己領這個差,有什么話親自去對大人講,有什么要問的,你是大人手下的老人兒,也能問個一兩句不是”
童立道“我這不是不知道大人是個什么意思么”
王差役笑嘻嘻地“他老人家的心思咱們哪能猜得到呢反正咱們只要跟著大人走,總也吃不了虧。”
童立道“那是、那是。”他有點愁,主意是趙蘇出的,完事兒趙蘇當官走了,刺史府派人來查賬,賬還合得上。這就有點尷尬了。再讓這個棒槌縣令接著作,三年一過,他滾蛋了,家底掏空,大家怎么過他們可都是本地人
童立客氣地將王差役送走,又塞了個紅包,轉過來找尚培基想領送糧的差使。尚培基早將只有兩個字的紙張往抽屜一放,重新審視他的計劃了。看到他來,尚培基道“有事”
童立道“刺史府來人已經送走了,下官來請示大人還有什么安排沒有”
尚培基道“秋收已過,正可抽丁服役。”
童立小心地問“您要抽丁做什么”
“水利、道路做得還算不錯,小修即可,這個縣城未免狹窄了些,應該擴一擴了。”
童立大驚“大人,縣城是有定制的,擴建得奏請朝廷批準再說,又快種麥了,莊稼不能耽誤呀。”
“哦宿麥”尚培基一拍腦門,他對南方農時不熟,忙得忘了這事。又低聲抱怨“一個一個,都不省心你是本地人”
童立道“是。”
尚培基道“坐。”
童立很警惕,陪著小心坐下了,尚培基命人給他上茶,然后親切地說“你在縣衙里多久啦”
“總有十年了,因熬了這么些年還算謹慎,故而得補了個微末小官,與大人這般前程似錦的貴人是沒法比的。”
尚培基心情好了一點,心中感慨,卻也只是嘆了一口氣顯出自己聽進去了卻又有點愁緒的樣子,開口卻是問“衙中諸人你可熟識”
“共事多年,說不熟是假的,說熟,也不能說了如指掌。人心隔肚皮。”
“是啊”尚培基贊嘆一聲,“面上唯唯諾諾,背后含沙射影的小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