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斟茶,誰都知道不是為了喝茶。胡商們正想找個話頭,祝纓已先開口了,先夸眾人官話說得不錯“虧得我還要準備通譯呢。”
典客丞陪笑,他剛才被祝纓堵在了四夷館,連個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被祝纓征用了地方、招了“客人”來。
祝纓已與胡商搭上了話,她對高鼻深目的一個胡商說“官話如此好,想是在京城已住了少年頭了吧”
胡商心領神會,這是一個常用的勒索手法。住得時日長,就不是所謂“使團”了。他正要說些“孝敬”的話,祝纓又詢問了一個黑紅臉龐的人。她好像對這些商人十分的熟悉,也知道他們的買賣是什么。
又問他們的生意如何,甚至說得出在皇城里聞到的某種香料,據說是某位商人的買賣。那商人忙說“我這里還有的,想請您鑒賞。”
祝纓道“我對這個并不懂。”
“都說寶劍贈英雄,名香正要給知道香的人。您分辨得出,就是與您有緣。”胡商以為自己領會到了意思。
高鼻深目的商人拍馬也不遜于人,道“托大人們的照顧,生活過得很好,比在家鄉好許多。”
祝纓道“都是陛下的圣德所致。”
眾胡商一齊說是。
祝纓道“既然諸位覺得我說得有道理,那咱們以后就只謝陛下,不必再多夸別人了。”
她笑著掃視眾人,胡商被她如水的目光看得心頭一震,背上冒出點汗來。祝纓摸了一把貓,又說“我再說明白一點,諸位如果求財,就認真求。如果做了多余的事情,恐怕于人于己都不太好。人呢,都有個喜歡不喜歡的,但是品評貴人,不是商人的職責。”
胡商們大氣也不敢出,他們也會背后說一說幾個皇子,也有些人會為某王說幾句好話。只是不知道這位少卿是怎么知道的。
祝纓點到即止,剩下的時間就只是喝茶了。
典客丞更是像個小媳婦,他悄悄瞪了一眼那只睡得五迷三道的貍貓一眼,心道你倒舒服
胡商們都無心喝茶,祝纓很快便將他們也放生了。
于是京城中連某胡人、某番邦認為某某王待人謙和有禮、夷狄也覺得某殿下好,這樣的話也消失了。
整個鴻臚寺,就像隱形了一般。
第二天,祝纓下朝回來在房間里坐定,打開一本書看不兩頁,便見典客令與兩個典客丞相偕而來。
祝纓笑笑“坐。”
典客令小心地坐下,又更加小心地詢問祝纓“已入秋了,今年正旦保不齊再有外番來賀,不知大人有何章程要下官提前預備這兩年,總有番邦來進貢的。冬天來、春天走,大人來的時候是初夏,所以沒遇到。”
“發點錢吧。”
“啊”
“鴻臚寺雖不窮,我瞧著,只有幾位上官更豐潤些。這不太好。做事的是下面的人,不能叫人寒心。”
鴻臚寺的賬主要歸王丞管,王丞本人也不太精于經營之道,細務是他手下的書吏在做。但是典客署又有一點不同,他有自己的另一個在鴻臚寺外的地盤四夷館,人數也多,有自己的小金庫。祝纓不動鴻臚寺的,但是想從典客署、四夷館開始經營。首先,四夷館是需要撥款的,它肯定有自己的小金庫。祝纓一算一個準。
典客令仿佛聽到了高高懸起的板子落和到自己身上的聲音,啪一聲,有點疼,但終于是落下來了。祝纓也不與他廢話,只有一句“今天的事兒,哪兒說哪兒了,不往上。小黃,把祁主簿請過來。”,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