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松年拜相是一定要道賀的,祝纓從老馬茶鋪離開之后就回家安排了往劉府的賀禮,她親自到庫里挑揀。
祝纓的家底子相較與她的出身來說可謂豐厚,較之京城豪門望族又不算什么了。打從大理寺開始,她抄家賺的外快大頭要孝敬給上峰,做了刺史之后,錢是存了一些,文士喜歡的古籍字畫之類卻是少之又少。庫房里有一種直白坦誠的、擺脫貧困的氣息。
祝纓先取了些珍珠,后挑了一套茶具,再拿一套金器。到內室將一個不起眼的黑匣子打開,選了兩支靈芝,從上次永平公主給的藥材里又挑了根人參。沒往可憐的卷軸書籍上看一眼,徑直走到了一個架子前,對項樂道“取一匣金子,再挑二十匹彩緞。”
項樂道“是。”看到祝纓伸手從架子上又拿了一匹黑色的綢子,忙上前道“我來。”
祝纓擺了擺手“這個是我自己用的。”
項樂垂下手去,招呼人一樣一樣將東西抬出,寫了一張單子拿給祝纓過目。祝纓提著綢子,掃了一眼單子,道“行了,就這些吧。”
項樂道“那帖子”
“我來寫。”
項樂道“那,我親自送過去”
“行。”
“要是那邊府里問起您,我該怎么回答呢”
“就說知道他們現在忙,不去添亂了,等劉相緩口氣再來。”
項樂道“是。”
祝纓提著綢子到了書房,將綢子往一旁的榻上一扔,項樂上前研墨。祝纓寫完了帖子,問項樂“娘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項樂道“還沒有,不過她趕路快,應該已經到了小半個月了。御史也應該已經到了,怎么都能看出些端倪來了。想必消息還在路上。”
“一有消息就報給我。”
“是。”
“去吧。”
“是。”
天還大亮著,祝纓走到榻邊將那匹綢子扯開,伸開左手,量了兩拃,翻折過來捏著折痕。抽出短刀開了個小口,“嗤”一聲,撕下長長的一寬條下來。
祝銀趕忙上前道“大人,我來。”
祝纓將小刀佩好“這樣就行了。”她將寬綢對折再對折,雙手理起敷在眼上,捋著黑綢在腦后系了個結。
祝銀微張了口,又上前了一步,一臉的驚訝“大人您”
祝纓側耳傾聽,慢慢地、小幅地挪動了一下腳尖,微微偏頭,又輕輕地點了點頭,仿佛在聽一個旁的什么人對她說了什么話一樣。她克制著自己不要向前亂摸,不知不覺間還是忍不住伸了伸手。
這樣的舉動讓祝銀完全看不明白,想來祝纓這么做自有其道理,祝銀還是反射性地去扶祝纓的手“大人要干什么只管吩咐我。”
她的手才觸到祝纓的腕子,祝纓的腕子一彈一轉,從她的掌中溜出,兩人都愣了一下。
祝纓又點了點頭,對她說“去給我尋支手杖來。”
“啊是”
一旁胡師姐也不明所以,她說“大人,我扶您”
“不用。”祝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