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熹此次也不能幸免,理由是皇帝認為“彼既侵奪民田,爾身為京兆竟不能察”
鄭熹謝罪。
大理寺的少卿更倒霉,皇帝之前換過一輪重臣,大理寺卿是他認為比較可靠的,但是居然很快加入戰團,皇帝認為此人“不純”,連帶大理寺辦昨天的“案”也被牽怒。
朝廷之上,人人自危。
輪到鴻臚寺的時候,祝纓一開口,王、施、劉、鄭等幾個很熟悉他的人便覺異樣,劉松年的耳朵狠狠地抖了一下祝纓說話的方式變了
聲音還是那個聲音,但是她的語速、語調、重音、斷句,都有了細微的變化。不是她平時說話的腔調。
四夷近來沒有大動向,沈瑛所管之司儀署參與了幾場葬禮。這是非常難匯報的事情,因為皇帝年紀大了,聽到這樣的消息之后是個什么反應誰也說不好。
祝纓卻會報,她先揀了兩個“壽高而亡”的,都比皇帝大出十歲以上。再說給他們的哀榮,又將沈瑛、駱晟推出。免得讓皇帝產生一些不必要的聯想。上了年紀的人,不大喜歡聽噩耗。
皇帝聽著聽著,居然只沒有罵,只挑剔了一句“你做什么去了”
祝纓道“整頓各邦滯留使節及胡商等。有些身份晦澀不明的,整一整清楚。”
皇帝點了點頭“要著緊。”
“是。”
劉松年緊盯著祝纓,見她回完話之后,每一個動作都重了幾分,甩袖的時候帶著一片風響,腳步也讓人聽得格外清楚。或許會有人覺得她是不常見皇帝,奏對時緊張了,劉松年卻瞇起了眼。
祝纓站了回去,知道自己過了這一關。
人一旦目不能視,聽力就會變得格外的敏感,說不出是什么道理,但這就是事實。對外界的聲音,有著與視力正常時不同的判斷和喜好。同時,腦子也會變得緊張,更容易對外界刺激做出反應。俗稱,一驚一乍。
尤其是剛剛看不見的時候。
等到習慣了,會變得好一些。但是皇帝顯然不像她適應得那么快,或許是上了年紀的原因,皇帝好像對失明這件事格外的在意。
其實,如果他稍稍寬心,這些日子已經夠他摸索出規律,做些簡單的活動了。
等到所有人都挨過了,皇帝才下令讓丞相與吏部等處協調,將空缺的官職盡快補上。
丞相與姚臻出列應聲,皇帝才宣布退朝。
祝纓離開大殿,被冼敬兩三步追上。
祝纓對他笑笑,冼敬道“你竟沒挨兩句。”
祝纓道“這是什么話”
兩人邊聊邊走,冼敬問了一下駱晟的情況,祝纓道“傷得不輕,沒些日子回不來。”
冼敬壓低了聲音道“也省得有人總想著借道”
祝纓知道他這是抱怨歧陽王。皇城里庸人不少,聰明人也多,明眼人看得出來歧陽王是代親爹四處轉悠的。但此時與他接觸是有很大風險的,如冼敬等人并不贊同。
祝纓道“現在看誰能沉得住氣了,我看他應該行。”
“就怕被人一激,又忍不住了。”
“不至于。剛才就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