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憑據,王大夫向皇帝奏報完實情便提議召祝纓回來重新上朝。九卿之一,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謠言在家里悶了一個月了,不像話。
皇帝也覺得一個月的閉門思過也能抵消一些祝纓在朝會上的失禮了。
杜世恩說得好“滿朝文武里,大理是能辦事、會辦事的人。”
對,得薅回來辦事了過去的一個月,是天氣最炎熱的一個月,皇帝覺得自己漸漸了解了一些國政。但是大臣們用起來仍然不順手。他也明白,自己潛邸的人有忠心但能力欠缺。東宮的僚屬,大部分是先帝攢給他撐場面的,也不大好用。
要治理國家,還是得從現在有的人里找有能力,且愿意為自己做事的。
找來找去,覺得祝纓應該可以。雖然沒有指天咒地的要效忠,但是在宮變的時候,祝纓是堅定地心向東宮的。
皇帝認為,祝纓現在犯了個錯,是非常好的收為己用的機會。這樣九卿里就有一個真正聽自己話的人了所謂用過不用功一個會情緒外顯的孝子,用起來放心。
以前祝纓總給他一種不動如山的感覺,面對她就像面對峭壁,無所攀附。登基后,很多大臣都有點這個意思。“岳峙淵渟”雖然聽起來可靠,但也讓人不好親近。現在不同了,皇帝認為自己找到了祝纓的“所求”,那就有可以談的余地了。
皇帝很快就下令“你們拿著別人的家書做甚給人送回去。告訴他,最煩人的夏天已經過去了,消暑也該回來了。”
王大夫忙應了一聲,轉手派了個御史余清泉到了祝府,先把信交給祝纓,再轉達了皇帝的“口諭”。
余清泉領命到了祝府,宣告完結論,與祝纓兩個望向室外白花花的毒日頭,此時正值六月,熱得要死。
誰說夏天過去的
祝纓恭敬地接過了家書,請余清泉喝點冰飲消暑,再與余清泉閑說幾句。
余清泉道“關擎已死,許多事情都死無對證了。他母親的死有蹊蹺,是施少卿的夫人的侍女發現的。這案子就由兩家并案同審了。可事情是在他們家里發生的,家人必不敢多嘴。咱們都估摸著,許是與關宗明有關。可惜人死了不能說話,關宗明急怒攻心,指天咒地。可死了一個人,必得有一個兇手的。您說是吧”
祝纓點一點頭,道“是啊。多半是哦不能以子告父。但是母親又遭不測所以要做點引人注目的事可是這與我何干關宗明殺妻也很奇怪啊真要表忠心,去年末宮變的時候就該動手了。”
余清泉道“那就不知道了,后來把關家侍女拘了來一審,她倒是說,事發時只有關宗明夫婦二人在房內。”
“她是仆人,能說到這樣就不錯了。”
余清泉雙手一攤“可不是死了的段氏也是她的主人。嘖”
“結論呢”
“關宗明治家不嚴,又謀害妻子,以官爵贖罪。那個侍女,大理寺說,放回關家她就沒命了,讓關家出了一紙放良文書,不愧是您帶出來的人,總有些慈悲之心。倒是您,白受了這無妄之災。”
祝纓總覺得這里面是不是還有點別的事,她實在難以理解關擎這個“爹殺了娘,我去參大理寺卿爹娘死了”的做法。沒有因果聯系,自己要報復關家他也跑不掉,也不一定就會查他母親的死因啊總不能是為了報復全家,給全家招惹一個仇人吧
余清泉道“冼叔父也說奇怪,王相公也說奇怪。對了,相公說,您該回來了,勿再君前無禮。”
“是。”祝纓起身聽了這一句。
余清泉道“那晚輩就告辭啦”
“慢走。”
他一走,祝纓把兩封信都看過了,確是二老的筆跡,再仔細瞧了一下紙張、墨跡,確認是近期書寫。
人沒事兒,她也該回去上朝了。
祝青君與項樂還在梧州沒有回來,祝纓給祝青君派了任務,而項樂妻兒都在老家,在家里多住些日子也是應該的。
讓祝銀把上朝的衣服收拾出來,祝纓去看了一眼那只在角落里趴著的貍貓,天氣熱,它好像也不太想動了。懨懨的,抬眼看了祝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