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已經能夠分得清茶的好壞了,鄭熹的茶不錯,兩人的心情也都不錯。
鄭熹拜相是祝纓能夠接受的,鄭熹談興正濃,她也很有耐心陪著聊天,聽鄭熹講對朝政的想法。
鄭熹從京兆說到皇帝,繼而說“陛下總是心急的,施不愿變動,王有意變動,陛下是亂動。好在太子終于安穩了下來。”
祝纓道“靜極思動,陛下可是安靜了幾十年,這天下也安靜了幾十年。施相公怕是要退了。”
鄭熹微笑道“王相公在政事堂也有二十年了,也是安靜許久了啊”
祝纓道“他是隨時而動。”
“他現在做的別人說不出什么來,但他的心胸不會局限那幾個地方。一旦鋪開,只怕他靜時一代名相,動則天下皆謗。”
祝纓道“魚與熊掌,路是自己選的。只要不出格,問題不大。”
鄭熹笑得很開心。
兩人就著月色喝完了茶,鄭熹道“再給你寫一張條子吧,以后我不在京兆府就難再給你寫這樣的條子了。”
祝纓道“以后也還是一樣能開的。”
鄭熹戲言道“你與京兆、政事堂處得都不錯,是不是就是為了這些條子”
祝纓也笑著說“那確實。”
鄭熹寫好了條子,沒再問祝纓對京兆府新人選的看法,祝纓也沒有再提及,這個問題暫時不是她該考慮的,就是鄭熹,也未必就能決定了。她現在也沒有必要捧上這個位子的人選,至于鄭熹透露出來的想讓她接任,就更沒譜了。無論是年齡還是資歷,她離這個位子都還差不少。
鄭熹寫好了條子,祝纓接了,吹一吹,道“那我就等著府上的燒尾宴了。”
鄭熹道“只管來。”
祝纓提著那張條子回了家,路上難得遇到了要查她的人,她將條子一展,隨從將燈籠一照,就著火光,對面的人也看清了是她。掃一眼那張條子,來人并未細看就說“原來是祝大人道上暗,請您走好。”
祝纓道“你們辛苦了。”
“如今天氣還熱著,家里也睡不安穩,不如出來吹吹風。”
稍說了幾句,一旁的坊里傳來狗叫聲,對面的人抱一抱拳,快步奔去查看,祝纓順利回到了家里。
將這張條子放到了一個匣子里,匣子里滿滿的是從她向王云鶴討條子開始攢下來的字紙,如今又添了一張。
合上蓋子,祝纓將眼前的局勢想了一想,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鄭熹拜相的風聲幾天之后就透了出來,這個消息并不令人太過意外。
鄭侯家固然高興,親友也是彈冠相慶,除此之外最高興的一個是便是施鯤。眼見來了一個鄭熹,施鯤樂得臉上堆滿了笑紋。鄭熹進來了,他就能休致了只等鄭熹進了政事堂,他就把奏本遞上去
思及此,他看鄭熹愈發順眼了起來。施鯤特意到自家夫人供奉的白衣大士的像前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念一聲“救苦救難”,許了個心愿“可別再出什么事了,讓我順順利利的休致吧”
段家敗亡之后,鄭熹拜相,除了施鯤,京中竟還有一個人緊張得要命。
孟弘身為衛王府的宦官首領,很快也知道了這個消息,他焦慮地踱著步,不自覺地將右手拇指咬在齒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