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卷著漫天的雪花,打在人的臉上生疼。祝青君快步跑進了室內,被熱氣一激打了個噴嚏。
蘇喆抬起頭來,未及發問,林風搶先來了一句“姚景夏真的要在這個時候走”
祝青君將手放在火盆上邊烤邊搓“嗯,大人已經給了他薦書了,金將軍也寫了封信,托那邊的唐將軍照看他。今天收拾行李,明天就走。現在不走,過陣子更冷,聽老人們說,再過幾天這里的土都能凍結實了。”
林風嘴里叼著根牙簽,流里流氣地說“父仇,哎要是天暖和點兒,我也想去幫忙的。”
蘇喆不客氣地說“就你的騎射功夫”
“別你啊你的,要說咱”林風糾正道,“咱們幾個,騎術都那樣。”
蘇喆道“青君比你強。”
林風看了祝青君一眼,道“也別太要強了,病了不是鬧著玩的。”
祝青君道“咱們跟了來,不做事看著別人做那還來干什么我還不如在京城為大人打探些街面上的消息呢既然來了,能干的就得干。”
蘇喆道“對姚景夏又投軍了。天一冷,阿翁身邊看起來竟是北人更得力了。”
他們一群南方人初到北地的時候還是秋天,當時覺得自己年輕,能扛得過北地的寒冬,一到十月,就把自己裹成了球。這回祝青君只是打了點噴嚏,最先生病的是胡師姐。
胡師姐稱得上是他們的師傅,一向是壓著他們打的,哪知兩場雪后,胡師姐先生病了,吃了半個月的藥,又被祝纓勒令休息,才漸漸好轉。祝纓于是命南方來的人暫時不要當遠差,近來主要是派北地子弟當差。
三人湊在一起正在小聲商議,林風道“可是軍功最重,咱們能做什么這該死的冬天,怎么也過不去要不,找陳大郎和項二、項三他們商議商議”
蘇喆道“咱們手上的活計也很要緊的,我的意思,咱們把手上的事兒理會清楚了,才好找阿翁討差使。”
林風的臉上現出一絲痛苦的神色來,起先,祝纓手上人一多了就開始派活計。她以“協調北地輸運”為由,將手中的人派了出去繼續摸底。
第一是驛路,第二是物產,第三是可供開墾的荒地。
要開荒,就得知道哪里有荒地,哪里是可以耕種的,哪里人口稠密,有人手可以用。則反推一下,再與戶籍簿、田簿對應,就可以印證隱田隱戶。
現在得匯總了。
林風問道“北人們都干什么呀”
蘇喆道“你看看人家,二百人里,就能湊出八十個自備鎧甲的騎手呢,咱們就算出得起錢,一時也沒這樣的人。”
林風又嘀咕了兩聲,祝青君道“你們要真急,不如問一問卓郎君。”
林風道“他我總覺得他斜眼看我,陰惻惻的。”
蘇喆倒了碗熱奶茶,又給祝青君捎了一碗“他才沒功夫害你呢,他肚里主意可多呢。青君這主意真好北人風光,他比咱們還上心。”
祝纓攏共在身邊帶了幾個南方來的人,隨從們當然是南方人,但是總會被歸入“仆役”一流,沒有被計算在內。哪怕北地的官員里有十幾個梧州人,數量上也比二百來號北人少太多了。
蘇喆等人還好,自認是祝纓的“家人親戚”,卓玨心中是不安的。
林風將筆一扔,道“那好咱們找他去”
祝青君往他的案上看了一眼,林風老老實實去將自己的東西都收攏好,喚來自己的隨從“看好了這些,不許叫外人進來看著了。”
三人才一同到祝纓堂上去。
祝纓也在忙,秋收完了,秋賦也征收得差不多了,她就開始忙轉運的事兒。一是將南方州縣的余糧輸北,以支應北方城池。為此,她親自到了最北面的王刺史這兒,將行轅就定在這里了。
她在這兒,南方州就得把她要的糧給送過來,數目不準的,得自己過來跟她解釋。
這個事做得就非常順利。
另一個則是鄭侯的需求,到了冬天,轉運軍需果然需要地方上的協助。鄭侯派了人親隨陪同一個偏將過來見祝纓,錢糧沒跟祝纓要,但是要些人手,幫著運輸。人正在驛館里住著,立等著就要回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