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看了看這個兵士,年紀不大,一頭一臉的汗,須著脖子流進衣領里,說話微微帶著喘。
祝纓示意一旁新來的隨從給他一盞茶,隨從實在,倒了個大杯子給他倒了一大杯涼茶。
兵士接了杯子,喉嚨咕嚕了幾下茶就沒了。
隨從又給他倒了一杯,兵士接了又是一飲而盡,到第三杯時,他喝完了就把杯子握在手里了。
祝纓問道“其他人呢”
“陣亡了兩個,傷了五個,都接進城里了,有郎中,傷也看著了。”
“搜過了嗎”
“是,境內都搜過了,找到了她的馬,馬的周圍并不曾見著尸身。”士兵說到“尸身”的時候留意了一下祝纓的臉色。
祝纓問道“姚景夏還說什么了嗎”
兵士搖了搖頭“姚校尉只叫我來報給大人知道。”
祝纓又問“是他命你來的,沒有別的人下令”
“是。旁人還不知道呢。我們校尉請大人做個決斷,說人丟了時間越短越好找。再過兩天,他就無能為力了。沒、沒有為一個人倒叫許多人冒險的道理,還請大人體諒。”
祝纓命人帶他下去休息,兵士一禮,大步轉了出去,顧同與卓玨站在門框邊目送他離去。
祝纓從門框里看到了半個腦袋,道“都干什么呢”
顧同拉著卓玨閃了進來“老師,這是”
祝纓道“你們的事都干完了”
顧同跳正了,道“學生來向老師告辭,這就回去。府里春耕也差不多了,但要收尾,再來又臨近邊境,還得湊些青壯守境。”
“去吧。以后想聽什么,別偷偷摸摸的。”
顧同頭皮一緊“是。”
他匆匆一禮,小心地離開。卓玨也跟著他一同離開了屋子,離開前,兩人都特別留意了一下祝纓的神色,卻見她神色如常,不像是擔心的樣子,一時也弄不明白她究竟是如何看祝青君的。
顧同很快離開州城,卓玨則暫時留在行轅,他手上的事務已經告一段落了,可以有三天的休息。但在三天里并不見祝纓派人去尋找祝青君,又或者宣布祝青君失蹤的消息。這與祝纓平素護短的性格極不相符,卓玨也猜不出來是為什么。
第二天,報信的兵士就回去了,當時卓玨不在跟前,并不知道祝纓讓兵士捎了句話給姚景夏“不要聲張、盡力而為、軍令第一。”
兵士前腳離開了行轅,祝纓后腿就給鄭侯那里發了一封公文,詢問前線是否有變動需要她如何配合。次日,她就收到了鄭侯的回函先準備著,邊城發生的事我知道了,胡人這次行動與以往不同,可能要有大動作了。
祝纓接到回信,忙碌起來,公文不斷地往外發,身邊的人有人招回、有人派出。卓玨三天的休息也提前結束了,他又開始了新的忙碌,一忙,就把祝青君的事給忘了。
另一面,蘇喆卻發現了不對。
蘇喆與祝青君這幾年漸漸熟悉,有些朋友的味道。她覺得祝青君腦子不笨,彼此說話都能接得上。祝青君請命押運糧草的事兒蘇喆也知道,她沒攔。她也有事要忙,等到緩一口氣的時候,才驚覺祝青君有好些日子不見了。
蘇喆找到了項安,問道“三娘,你見過青君沒有”
項安道“她不是運糧去了”
“那也該回來了呀”
項安道“莫急,我算著這幾天也該回來了。”
蘇喆又等了兩天,與祝青君同行的人都回來了,祝青君卻沒回來。來的人還少了幾個,她們都是祝纓的隨從,因而得以進入行轅。同行的其他人都在別處營地駐扎了,她們在腰間系白布,頭上扎著白頭繩,蘇喆的臉頓時煞白。
她快步上前,指著她們背著的骨灰壇問道“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