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不少人認識她,都說“咱們都等著您過來呢。”
祝纓笑道“旨意未頒,政事堂、吏部還沒過,可不敢猴急。”
戶部眾人無奈,只得回去,兩兩,猜測她要怎么管戶部。
祝纓對施季行道“我去找竇相公理論。”
施季行很想跟過去看個熱鬧,瞄到祝纓平靜的臉,他忍住了“我回大理寺等您。”
祝纓大步往政事堂走,一路遇到不少人向她道喜,她也禮貌地點頭致謝。又禮貌地到了竇朋的門外,請人代自己通報。
里面是竇朋的聲氣“子璋么請進。”
祝纓不客氣地進去,只見竇朋含笑看著她,說“你我初見的時候,我是刺史,你還是大理寺下一小官。二十年彈指一揮間,你已衣紫。”
祝纓口才一張,竇朋以與年紀不相符的靈敏指著桌上的卷宗說“要么去戶部,要不你就在這兒幫我。”
祝纓打了個嗝兒,頭一次被噎住了“這兒您自己留著吧。”
竇朋不笑了“這才對嘛要是鄭七還在,我何至于此戶部,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呀背后不說人,就事論事,旁人,誰也不能持正為公。我也不要他們持正為公,只要他們不要公器私用就謝天謝地了”
他很憂郁地說“我才德平庸,王、鄭又因故不能視事,還請你幫我呀”
祝纓只好說“不敢,您也不必太憂心了”
竇朋擺了擺手,嚴肅地問道“你真要躲”
祝纓抱怨的話都被卡住了,她的口中突然泛起了一股清甜的生麥仁的味兒,她說“好吧。我盡力而為。”
她從一旁的桌上取了紙筆,開始寫。竇朋踱到她的身后,見她在默寫戶部的人名,寫了一張人名之后,又寫了天下州府的名目。
祝纓寫完了,放到竇朋面前“您給點評點評刺史們就要進京了呀”
從政事堂出來,祝纓徑往大理寺去。
大理寺的交割并不麻煩,這地方本來就是她管的,施季行也是個有數的人,祝纓離開的這兩年里,施季行也做得可圈可點。
麻煩的是道別。大理寺上下都舍不得她走,他們恨不得祝纓在大理寺多干幾年,大家的日子也能更好過一些。
自大理寺丞往下,個個淚眼汪汪的。祝纓看了看祁泰,他哭得最慘。祝纓道“不要哭啦,你跟我走吧。”
施季行松了一口氣,祁泰,活是能干,但是真不適合當官。本來以為祁泰有會過人之處,仔細觀察,根本沒什么特別的。施季行還往戶部打聽了一回,祁泰在戶部的時候就是個廢物。
看穿了祁泰之后,施季行一看到他就佩服祝纓,這樣一個人,祝纓居然這么念舊,給他捎到南、捎到北的。
只能說,有的人天生就是運氣好,趕上了祝纓當年缺人,這情份就種下了。
祁泰不哭了,幫著二人辦交割。
余下的人哭作一團,女監們哭得更是真情實感。祝纓一走,她們真怕又要過上被排斥的日子。
祝纓見眾人哭得實在不像樣,說“少卿待你們極好,且我還在皇城之內,都做事去吧。”
大理寺的交割辦得順利,祝纓卻沒有直接去戶部。戶部的交割,絕對是個巨坑,她得準備準備再往里跳。當年竇朋接手的時候,是從大理寺調了些賬房吏目做幫手的,饒是如此,祝纓猜他也填過前任的窟窿。
祝纓就更要小心了。
到落衙時,祝纓與祁泰一同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