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哦,那你去辦吧。”
“是。”
這件事祝纓已經在暗中著手了,對皇帝說,是以防萬一。如果戶部與地方上起了沖突,皇帝這兒知道了,祝纓也好有個解釋。
她自己就在地方上干過,深知報到戶部的數目會有什么樣的水份。一個州的,她能估計得出來,幾個州的,也能勉強。全國的水份加起來,她是真估不出來。得暗中派人查。
她將全國州縣分作幾類,將這些地方官也分作幾類。有些地方官可以信任、水份少,比如顧同這樣的“親信”。又或者盧宇這樣算是依附自己的人,還指望她幫忙平事,對她也會講些實話。另有一些平庸之輩,萬事不上心的,就沿用前輩的數字,掌控力就變差。另有一些“能人”,出于種種目的,對朝廷有所欺瞞。最后是什么本事也沒有,把局面搞壞的。
分門別類,各有不同的應對之策。
干事,得靠人。
頭一個就是皇帝,第二個是太子,得有他們的支持。這二位成事或許不足,但敗事的本事,絕對有余。不能讓他們被旁人影響,壞了自己的事。
祝纓很注意,沒有在皇帝面前提王云鶴的名字,皇帝不喜歡王云鶴,這一點祝纓已經領教過了。作為皇帝,他必是希望國家好、至少自己有錢花,所以他會在意財賦。
拿捏住這兩條,與皇帝說話就會變得順利。
祝纓從皇帝這里得到了一個態度,便要辭去。
皇帝突然叫住了她,問道“據卿看來,鹽州幾日能平”
祝纓張了張口“臣沒去過鹽州,只能估計。大軍調動要時間,剿平匪患之后班師,快也要一、兩個月。現在又是冬季了,會更久一點。再算上安撫百姓,時間會更長。”
“沒有更快的辦法嗎”
祝纓覺得奇怪,雖然打仗花錢,但是兩、三千號兵馬的糧草,戶部還拿得出來,她開始反省自己剛才是不是把皇帝嚇得太狠了。
不意皇帝卻說“齊王這一行,不好總困在那里。他還要巡邊。怎么樣才能年前回來呢”
祝纓道“那剿撫并用。”
皇帝皺了皺眉。
祝纓道“這是最快的,只誅首惡及危害百姓者,脅從不問。”
皇帝氣道“此等敗類公然搶擄朝廷賦稅,死有余辜,如何不問”
祝纓道“陛下要從速,這是最快的,可以瓦解他們。況且,群氓無知,是要教化的。”
皇帝還是搖頭,道“你呀,辦事用力,就是不好動心思。你想一想,若是附逆之人都得赦免,豈不是告訴天下人,搶劫不會受到懲罰會有多少人效仿呢就是要讓他們看到后果,不敢再為逆。”
祝纓見他的眉間出現一道豎痕,知道他已經打定了主意,馬上躬身稱是。
皇帝的眉心打開了,微笑道“戶部給你,果然令人放心。”
祝纓唯唯。
這回再告退,皇帝就沒再叫住她了。
出了大殿,祝纓的臉就冷了下來。
有些人,靠他越近,越能體會得到他的魅力所在,另一些人,靠得越近,就越發覺得它不是個玩藝兒但凡給它一丁點兒敬意,都是自己在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