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與趙蘇說了一會兒鹽州的事,祁娘子打發的人就來了。
祝纓笑道“家里有事就快回去吧,江政才任命鹽州就找到你,可見是個有心人,不妨與他聊聊。”
“是。”
江政的所做所為趙蘇知道,以為江政至少不是個傻子。有腦子的人,就值得結交一下了。
他很快回到家里,江政的茶水剛續了第二次。
二人坐下,江政先開口“因吏部文書下來,不日便要啟程,只好冒昧打擾了。”
趙蘇也很客氣,夸贊他一心為公,江政則說趙蘇一路奔波辛苦。互相吹捧完了,還是江政先點明了來意“郎中自鹽州來,不知鹽州目今如何”
趙蘇道“正等一個主事人呢。”
江政又問得更細了一點“鹽州生計怎么樣盜匪橫行之后,百姓如何安置百姓以何為生當地官員風評如何我知戶部、吏部有檔可查,但那些多半是數年前的舊卷。”
一聽這話,趙蘇就知道江政是個明白人了。戶部、吏部的檔當然重要,不過是個概況,真生搬硬套,得掉坑里。
兩人談興來了,趙蘇也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灶戶苦,民戶亦苦,兼并頗重。官員么真個能干,會有民變么”
兩人說了不少,祁娘子便備了飯食,留江政在家里吃了飯,又聊了一些當地民風、沿途風物才走。
趙蘇見江政也不問齊王,對小冷將軍也只是問他的兵馬會留多少在鹽州之類,愈發高看江政一眼。
送走江政,趙蘇才得與妻兒好好說話,孩子已經記事了,還認得親爹,父子倆一陣戲鬧,祁娘子只磕著瓜子兒在一旁看著。
這么大的孩子正是鬧人的時候,饒是趙蘇也覺得吃不消,攛掇著兒子去演武場瘋跑。祁小娘子忙放下手中的瓜子兒跟了上去,臨走前還瞪了趙蘇一眼“有你這么干的么知道你煩了,干你的事兒去吧,家里來信了,在書房。”
趙蘇抱拳討饒,看妻兒去玩了,起身回書房。
過年,梧州照例是要派人來送年禮的,各種人都有,習慣性地湊成一路過來。與禮物一同來的是書信。他的父母都很想念兒孫,一面舍不得老家的家業,一面又有些想到京城探望。一封信里兩種想法來回穿插,寫了上句又對不上下句。
趙蘇想起家鄉,也是悵然。想到自己,又想祝纓,祝纓的情況也與他類似。趙蘇猶豫要不要請教一下祝纓是怎么想的。如果京城合適,為什么不把二老接過來呢
家書里提及二老,人都還活著,并沒有瞞報喪情的原因,那是為了什么
趙蘇思忖半天,第二天往祝府去,向祝纓討一個主意。要不要把父母接來,他覺得還是得看“大勢”。
次日,趙蘇往祝府去,卻得到一個消息祝纓去駱晟府上了。新年期間,串不完的門兒。駱晟家算是不能不去的,他是祝纓的前上司、太子妃的親爹、現在的品級還比祝纓高,得去。
駱晟也算趙蘇的前上司,與祝纓不同的是,他現在去駱府,恐怕不一定能進得了門。好在家里已經備了年禮給駱晟送過去了,禮數也算到位,他就不去討這個嫌了。思忖祝纓在駱府恐怕要吃了飯才能回來,趙蘇轉去與同鄉們玩耍了。
從梧州來的人,別業來的住祝府里,余下的一部分住在會館,另一部分就住在了趙蘇家里。他們都為他的仕途感到高興。
大白天的擺上了酒,趙蘇笑道“虧得是今天,過兩天就沒有這么閑,不得白日飲酒了。”
在這個時候是不必說官話的,都說的南方土話,還夾雜著幾句奇霞語之類。席間有人問趙蘇去鹽州的事,很快就提到了祝纓。
趙蘇道“義父也吃酒去了,公主府的菜肴很好,不必擔心吃不好。只可惜義父不喝酒。”
大家都笑了,說祝纓什么都好,就是不喝大家喝酒,大家也不好意思在她面前發酒瘋。
他們不知道的是,祝纓現在吃得并不很好。
新年到處吃年酒,今天輪到去駱晟家。駱晟他爹幾年前死了,如今安仁公主寡居,新年除了自己開宴之外也到兒子家中熱鬧熱鬧。兩座公主府連著,來去也方便。
祝纓與安仁公主在駱晟家就撞上了,祝纓這個人,見人見鬼都有禮貌,在人家兒子家里,她依舊恭敬地給安仁公主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