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鄭熹還沒有回來,冼敬還守在東宮。陳萌是個對雙方都不怵的人,與竇朋一道,竟將局勢穩了下來。
只是祝纓的奏本,還是被討論了幾天,因為要試探的除了態度,還有“能力”。陳萌沒有拖到大量的刺史進京參與討論,人多嘴雜,而是比較早地表明了立場。
他在朝上公然支持了祝纓,討論的風向就開始變了。
這其中又涉及到禮部、太常等處,魯太常對祝纓在福祿縣所作所為略有耳聞。想她向來就是這個作派,他只要太常所需相關舞樂不受影響,并不明著反對。禮部見狀,也捏著鼻子同意了。
祝纓與陳萌搶在刺史進京之前,攛掇著皇帝將旨意給下了。
具體的執行,便是照著祝纓的條陳來的。刺史們才進京,有人往花街一鉆,才發現變天了有兩位色藝雙絕的已經消失了。
祝纓一身青衫,抱著一把長刀,緩步走在沿岸上。這里,她有好些年沒有來過了,小江的“道觀”還在,只是已然易主。花街上的大部分人,更換得總是很快的。二十年前的舊面孔已消失得差不多了,一部分凋零在壯年,一部分遠走他鄉,能順便逃離的少之又少。
“道觀”里如今還住著幾位“道姑”,她們沒有度牒,平素做道士的打扮。
道觀的門常開著,里面有細樂聲傳出來。
祝纓路過,門口一個童子用脆脆的聲音問“施主,進來吃茶嗎”
祝纓看了他一眼,他堆出一個笑來,祝纓別過了頭去。小童子有些泄氣,嘀咕了一聲。祝纓沒理會這個小孩子,依舊往前,走過一口水井,井臺比之前顯得更舊了,也沒有人給重換個新的。
一些舊院子更舊了,但也有兩處翻新的。走過一道橋,藥鋪還在。
祝纓嘆了口氣,走不兩步,胡師姐便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大人原來您在這里,倒叫咱們一通好找。”
祝纓問道“怎么”
“府里來客人了。您吩咐過的,要是來了要緊客人就出來尋您。”
一個路過的粗糙婆子挽一只竹籃,路過兩人,嘀咕一聲“又一個大人哩”花街,最不缺的就是郎君官人,到這時節,大人也多了起來了。
她又看了一眼這兩人,忽然疑惑了起來,將眼睛往祝纓臉上瞧了又瞧,祝纓回看了她一眼。婆子低頭沉思,忽然加快了腳步,跑不幾步扯住一個熟人“哎,你看上回說的好帶侍女執刀出行的,是不是就是祝大人”
祝纓這樣的,在京城不顯,但是她的女侍們在京城的名氣比她大,這也成為了她的一個標志了。
帶女侍出行不算罕見,然而富貴人家,女侍若著男裝多半是隨家中女主人出行,隨男主人出行的幾乎沒有。即使有,也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祝纓的女侍完全不同,她給女侍們不錯的待遇,衣服也好、裝飾也好。
但她的女侍都不漂亮,精明干練,大多沉默寡言。等閑也不與人起爭執,但遇到事情的時候,刀拔得比男人還要快三分。
這樣的一群人,想不獨特都難,因而也成為京城的一抹特殊的顏色。
祝纓自己到花街,人們多半不認得,胡師姐帶人找過來,婆子就懷疑上了。
祝纓的耳朵動了動,快走幾步,胡師姐忙跟了上來。
轉過一道彎,便又是另一番世界了。
祝纓回到府中,來拜訪的刺史已經放下名帖和禮物、約了明天晚上再過來。
趙蘇與趙振、蘇喆、林風等都在府里,聽聞祝纓回府,一齊迎了出來,看到祝纓這一身打扮也都微驚“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