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解釋說“我想自己把事做周全,免得皇后移宮之后,后宮的事再要麻煩一回,事到臨頭再請示陛下。
宮中能做主的,第一是陛下,第二是太后,第三才是皇后。此事說與太后更適宜。既已請示了太后,再同皇后講,皇后又能如何她也是不能念我的好的。且還有一個安仁公主混跡其中,上躥下跳地拿主意。
至尊父子也可離間,但皇后與公主是很難撕開的。父子不是一體,皇后與外戚卻是。皇后沒有狠心,是不可能舍棄、壓制外戚的,皇后不離開安仁公主,則我做什么都是無用功。
若皇后自身有能為還罷了,即便不壓制外戚,她自己也能立得住,我幫她一她卻是無妨。
她既沒有顯出本領,又沒有表明心意立場。我一個外臣,在她身上下功夫離間她們骨肉,難下手。伺候她,還要伺候她的那些個無能外戚,何苦來”
她越說越惱“帝王家事,拿利益摻著情愛,令人作嘔。婦人拘于宮闈之中,再大的宮殿也不過是個囚籠,把腦子都困傻了她們真的很討厭”
祝纓道“你都想明白了,還跪著做什么”
蘇喆爬了起來“阿翁一向與人為善,我我給阿翁惹事了。安仁公主的脾氣,指不定瞧見了咱們家的誰就要刺幾句。我、我給大家惹事了。”
“人怎么可能永遠不得罪人呢只要別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就行,”祝纓不太在意地說,“先前與人為善,就是為了這些時候可以不必委屈自己。至于禮部的這個差使”
蘇喆忙說“我是來認給您惹這個麻煩的錯,并不是要推脫差使的這個差使我做得來不是我,換了別人,一個男人,向宮中又或者陛下說了冊封后宮的事,難道就不被安仁公主記恨了我不怕她這個
我就是怕她給您臉色看那個,我剛給您磕過頭了。
這是我到禮部接到的第一個正經差使,我得做下去才能站得住阿翁對我很好,可我不能指望天下人都是阿翁我得自己來。”
祝纓定定地看著他,道“是嗎”
蘇喆認真地說“是我是女子,生而不像男子那般名正言順家業,是阿媽和您給我的,官位,是您給的。我是從權來的,我不想能一輩子被人提起就是從權但凡有個別的人出現,就不不用我了。
我已經長大了,您和阿媽不能護我一輩子。
我不想變成皇后那樣的人看來似疼愛,其實是養廢了,我喜歡被您從梧州帶到京城,從京城帶到北地北地不讓我與青君一般殺敵,我不喜歡。
別人提起我的時候,至少得說一句,我,干得不錯我是女人,我的本領配站在這里這樣我才能配接掌阿蘇家才不算辜負您和阿媽。
我將來是要憑真本事帶著阿蘇家與男人爭飯吃的。”
祝纓道“我說過要你辭了差使了嗎既然開了頭,就做下去自己選的路,就走下去。安仁公主,我們現在可以不管她了。”
蘇喆大喜,頓時來了精神“是”
祝纓又批了一會兒文書,直到祝文來提醒她時間不早了,才回房休息。
她坐在妝臺前,從妝匣里拿出一封書信來,張仙姑的筆跡,她讀了很多遍了,又忍不住讀了一回。
抬起頭,鏡子里映出了她的臉。
蘇喆很好,這些年教養她的功夫沒有白費。
可惜,一個“蠻夷”的女頭領,永遠是一個“從權”的“特例”。
想讓天下人正視女子有立朝的本領,蘇喆,是不夠的。,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