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沒有興趣再繼續聊下去,各歸各位,陳萌心思多,留意觀察鄭熹,恰看到鄭熹目光含笑地看著祝纓離去的背影。
陳萌打了個哆嗦,心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祝纓突然回頭,與鄭熹的目光撞到了一起,鄭熹點點頭,祝纓不明所以,也點一點頭,不緊不慢地也回了戶部。
鄭熹收回目光,舉步回房,開始了一天的公務,留下陳萌看得半是明白半是糊涂。
祝纓心中惦記著楊靜的事,面上卻不顯,步伐也保持著正常的節奏。楊靜這事兒,恐怕不能再袖手旁觀了。雖然有大理寺、京兆會同辦案,祝纓還是打算暗中調查一下這件事。文人之間的學問之爭她不是很明白,但是人怎么死的,倒是可以查上一查。
她盤算著可以調用的人手,將要做的事,落衙后回到府里,召來祝晴天“國子監學生自縊的事兒,有什么進展了嗎”
祝晴天這幾天也在忙著這件事,答道“那學生今年二十三歲,家境貧寒,還沒娶上妻。也沒有個書僮仆人伺候,同學師長發現他沒上課去找,才找到的。京兆府的仵作填的尸格,是自縊,不是偽裝。他的朋友不多,既沒有錢與人交際,學的那個學問在學校里也不受人待見。”
她邊說邊看祝纓的臉色,祝纓在梧州的時候曾教過一些人查案斷案,但祝晴天年紀小,沒趕上親傳。本領有些是花姐、小江她們教的,有些就是自己也不知道從哪兒一鱗半爪的學的。她有點擔心,怕自己做得不夠好。
祝纓卻只問了一句“還有呢”
祝晴天道“有一件事情有些奇怪,按說,家丑不可外揚,國子監出了事兒,應該是由國子監自己處置的,但這件事半天就傳出國子監,驚動了京兆府。背后必有人推波助瀾了,只是人多口雜,我查不出來是誰宣揚的。大人,國子監里是不是有家賊呀”
祝纓道“國子監本就是不是一個家,又何談家賊尸體在哪兒”
“原本寄放在廟里。他不是京城人氏,也沒個親戚在京,還是國子監出了棺材錢,又付了廟里一筆錢。只等把信送到他家,家里來人迎靈。今天有旨意下來,京兆府搶先把尸身又接到府里放著了,大理寺晚了一步,正生氣呢。”
祝纓又問“京城有什么說法”
祝晴天臉上顯出為難的樣子“有人說,是楊先生不給學生活路,逼死了學生。也有人說是學生想不開。也有人說京兆包庇楊先生,學生太可憐了。”
祝纓道“知道了。吃完飯你與我走一趟。”
“是。”
吃過晚飯,祝纓換了衣服,帶上祝晴天、胡師姐二人出門,林風等人也想跟隨。
祝纓道“這件事要保密,人越少越好,你們在家做功課。”不由分說,就給各人布了置了好厚的一疊作業,林風的臉煞白煞白的。
祝纓與祝晴天、胡師姐出門,三人都著暗色衣衫,騎馬往京兆府奔去。她沒有找姚臻,而是找到了京兆府的仵作楊家。
她與京兆府的仵作們有著三十年的交情,之前的老楊死了,小楊被她召到大理寺,如今京兆府里主事的仵作是老楊的徒弟。小楊的兒子、老楊的孫子正在給這位“師叔”當學徒,也在京兆府里當差。
祝晴天上前拍門,里面一個老婦人的聲音“誰啊”
祝纓道“是我。”
里面老婦人聽著聲音覺得耳熟,失了警惕心,將門拉開“都宵禁了,怎么哎喲”
這位是小楊仵作的老娘,與祝纓也是認識的,她忙要行大禮,祝纓將她挽起來“您看著還硬朗,小楊在家嗎”
“在、在大人您怎么也不說一聲就來了”又揚聲往院子里叫人。
祝纓道“有一件要小楊陪我走一趟。”
小楊趕了出來,上前一個大禮,然后才說“不知大人有什么吩咐我這就收拾去。”
“不用你收拾什么,帶上你自己個兒就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