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熹好奇地問道“你要點頭,陛下真能把梧州刺史讓你做,你不心動嗎梧州,是整個安南最好的地方了吧”
可不是,經營三十年,哪怕是羈縻縣,城墻也都翻新過了,物產也更豐富、貿易也更方便。更不要說“教化”了,語言都是通的,識字的人也不少,雖然還沒到養出個“大儒”的程度,但是普遍也不能以“獠”字來概括了。
祝煉道“老師沒讓我做梧州刺史,我就不做。”
因為他有一個“不挑活”的老師,鄭熹很難確定他是真的師恩難負,還是得了那個王八蛋的真傳。
陳萌卻說“好孩子”
祝煉胡子都蓄起來了,他還是說“孩子”,鄭熹道“你先回館舍休息吧。”
“是。”
祝纓在京城留了產業,祝煉與路丹青也就住在這里,他們兩個還有許多人沒有拜訪。譬如張仙姑要問候的金大娘子、花姐惦記的慈庵、周娓托他們探望一下舊同僚之類。此外又有溫岳、姚景夏、阮、葉等祝纓的“舊部”將軍。
兩人忙得不亦樂乎,鄭熹、陳萌卻先與冼敬吵了一架。
鄭、陳以為,祝煉沒接這個茬兒,皇帝多少會再猶豫一下,沒想到他讓政事堂簽字授祝煉梧州刺史。鄭、陳二人對著這份敕書都有些憤怒,陳萌質問冼敬“這是怎么回事朝廷什么時候這么小器了”
冼敬道“正是朝廷威嚴。不能她要什么,朝廷就給什么。幾十年來,朝廷都是這樣的予取予求。節度使,不能這么簡單就讓她拿到了”
鄭熹提起敕書,抬步就走。陳萌道“哎,你干嘛”
“找陛下去。”
鄭熹是一肚子的火,他對祝纓沒那么深厚的感情,但祝纓好歹能講道理,京城這群傻子自有一番他們的道理,就是不會看看形勢。
鄭熹走在前面,其他二人忙跟了去。
皇帝正在逗架子上的鸚鵡,讓它說話,見三相齊至,問道“怎么了”
鄭熹補了個禮,才說了祝纓的事情“這是早就知道的事兒,如今水到渠成,不知陛下還在猶豫什么”
皇帝將手中的簽子一扔,輕松地道“哪里有什么猶豫不過朝廷也不能那么猴急吧威嚴何在”
冼敬也接口道“她一介女流,需要朝廷賜予的大義名份。”
“她已經統御安南了”鄭熹說,“答不答應,她都已然是節度使了,只是還沒有那一張紙而已。”
陳萌對皇帝道“您就算想拿捏,也該想一想西番。當年與西番一戰,不提祝纓,姚辰英、葉、阮諸將也都言,番主未受重創,是被部族拖累。他修齊內政,也花不了十年,如今過去幾年了累利阿吐也愈發老辣了,聞說他襄扶幼主重整兵馬,也在虎視眈眈。這個時候,不宜再與南面起沖突。”
鄭熹道“若昆達赤有異動,正是要用到她鉗制的時候。此時拿捏她,屆時她再拖延,朝廷到時候要付出的可就不止是一紙敕書了。”
陳萌又說“她那個人,不好繁文縟節,別人的好都記著呢。如今也沒必要為難她,不如給她個人情。只封學生,倒把老師閃在一邊,這也不合適。不是朝廷的風度。”
冼敬忽然道“如果祝煉愿意呢”
“那他就是個小人”陳萌說。
“這是為大局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