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徐喬出院。
距離案情過去已有一月有余。
重回久違的家,竟覺得場景變得陌生起來。她站在客廳處細細打量著房間的每一件家具,每一處角落,最后目光在桌上停頓。
那上面放著相框,是她和傅行止的婚紗照,照片里的自己笑得燦爛。
徐喬恍神,不禁看向玻璃窗上的倒映。
一模一樣的臉,可是眼里沒了光,臉上沒了笑,只剩滿身傷痕,滿眼干涸。
“喬喬,你先去休息。”傅行止將行李箱送到臥室,“我去熬點粥給你喝,行李等我做好飯再收拾。”
她沒回應。
“喬喬”
徐喬垂眸,一言不發的回到臥室。
也許是因為很久沒人住過的原因,以往溫馨的臥室在此時顯得清冷。她走到行李箱前,單手拉開,將里面的衣服用品一件一件向衣帽間里整理。
她手傷沒好利落,如今收拾衣服這種簡單的工作都做的非常吃力。溫吞緩慢的掛好衣服后,徐喬又扭頭整理傅行止的衣柜。
他們夫妻兩人共用一個衣帽間,他衣服較少,整個空間被徐喬的衣物占據三分之二。傅行止本是一個有潔癖,極為愛干凈的人,可是她不在家,他的潔癖都跟著懶惰。
徐喬認真地撫平大衣的褶皺,重新掛放整齊,做這些小事時,她總是專注且細膩。
突然間,徐喬手上動作頓住,眼瞼垂落,視線停留在那件黑色風衣上。
這件風衣是春季新款,徐喬買的,可是傅行止覺得扣子花哨不喜歡,攏共穿了兩次。
她抬起衣架,瞳孔驟然收緊。
風衣的扣子少了一顆。
徐喬呼吸急促,冰冷的指尖顫抖著撫摸上中間缺失的扣子,這件風衣明顯被洗過了,即使熨燙整齊,仍看出布料受損的痕跡,這件大衣根本不適于水洗。
她閉著眼,血紅的記憶在腦海中盤旋,最后只剩下自己收緊的手和扯下的衣扣。
徐喬咬唇,極力克制著發抖的身軀。
她深吸口氣,重新把衣服掛回去,緩緩退出衣帽間。
“喬喬,吃飯了。”傅行止推門而入。
她回眸,視線里的男人挺拔清雋,眉心醞著令人舒適的溫柔。
“你都整理好了”看著墻角空掉的行李箱,他皺眉不太贊同,“醫生說你骨頭沒好利落,需要靜養,這種事不需要你做。”
“掛個衣服而已。”她走過去,“不是說要吃飯嗎”
“對。”傅行止抬手輕揉著她的發絲,唇角勾起,“抱你下去”
徐喬呼吸一窒“我又沒殘廢。”
他低低一笑,牽起她另外一只手,慢吞吞下樓。
傅行止廚藝精湛,哪怕是一鍋簡單的粥都會考慮營養搭配。待徐喬入座后,他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小心燙。”
“我想吃肉。”徐喬瞥了眼,沒什么胃口。
“你又不是小孩子,不可以任性。”傅行止斜睨向她,直接端起碗,舀了一小勺吹冷送到她嘴邊,“晚上給你煮魚湯。”
“我不想喝魚湯。”這幾天在醫院不是鯽魚湯就是骨頭湯,她本就不愛湯品,幾天下來早就膩了。
“乖,過些天給你做好吃的。”傅行止向來依著她,熱戀期她半夜想吃什么他就起來做什么,哪怕剛結束完一天的課程,也會不嫌勞累的起床做飯。
徐喬偶爾有著小姑娘的嬌作任性,無理取鬧,但他從來不覺得麻煩,一味包容呵護著。
想到以往,徐喬心生酸澀,緩緩垂眼看向手臂上青紫的傷口。
“行止”
“嗯”
她喉嚨動了下“你那件衣服”
“衣服”傅行止等她把下面的話說出來。
徐喬抬眼,眸中有一閃而過的茫然。
衣服
衣服
“衣服怎么了”
衣服怎么了
徐喬嘴唇囁嚅,她有些話想問他,那句話就卡在嘴邊卻始終說不出來,腦中有片刻的渾噩,最后全部歸于空白。
“我不記得了。”徐喬倦憊閉眼,指腹輕輕按壓著脹痛的太陽穴,“我想不起來要和你說什么。”
傅行止嘆了口氣,放下碗筷湊近身體,把她溫柔攏到懷間,“沒關系,等你想起來在和我說。”
“嗯。”他身上有著令人安心的氣息,徐喬深吸一口,不安焦躁的心緩緩平靜。
“傅行止。”
“我在。”
“你會永遠在我身邊嗎”
“永遠不夠長。”他親吻著她的發絲,“下輩子也要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