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蹙眉“不開心”
徐喬不語。
他捧起她的臉,溫熱的指腹如同觸碰玫瑰花瓣那般觸碰她的睫毛,“喬喬。”他叫她名字,說不出的繾綣,“我是你的丈夫,你可以向我分享所有的開心或者不快。”
這句話讓她先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分崩離析。
她不想哭的,可是悲傷無法忍受,眼淚瞬間涌落而出。
“我爸爸死了對不對。”
捧在面頰上的手一頓。
“喬喬”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其實我昨天夢到爸爸了,他和我說了很多話”
傅瑾舟垂睫一閃,“他說什么了”
徐喬說“他讓我照顧好自己,他告訴我,他不會再回來了。”
那是個夢境,卻像是切切實實發生過的現實。
徐喬從沒有做過那樣清晰的夢。
她的父親一身筆挺的警服,面容俊朗,臉上沒有被疾病折磨過的憔悴,威風凜凜地站在她面前。
他鄭重其事地叮囑“喬喬,以后要照顧好自己,不要著涼。”
那時她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么,在夢里大聲哭啼,宛如迷失在外,尋不到家的孩子。
傅瑾舟的眸中是一片昏沉的陰色,片刻才緩緩把她抱在懷里“我當時沒有把他救回來,喬喬,都是我的錯”
徐喬搖頭“不是任何人的錯。”
他撫摸她的頭發,一遍一遍說著對不起。
徐喬能感受到他的愧疚,這讓她更加難過。
她病了,病得很嚴重。
在她一無所知時,傅瑾舟又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無關別人,怪不了誰。”
她其實知道的。
以父親那樣的狀態根本堅持不了太久,活著對他來說僅僅就只是活著,沒有尊嚴,失去自我,可憐凄慘地活在旁人的同情之中。
他昔日的榮譽有多盛大;今日的處境就有多凄慘。
死了其實也好。
也好。
總比當行尸走肉的好。
“我想去看父親。”
徐喬提出要求,傅瑾舟沉沉地說了好。
他驅車帶她前往百公里外的墓園。
墓園建在半山腰上,地勢高,風也大。
江城的秋天算不是太冷,可傅瑾舟依舊怕她著涼,便脫下外套裹在她身上。
她清瘦,男人的寬大的外衣襯著她的身量愈發纖細。
一塊塊漆黑的墓碑并列,使得周圍綠樹都沒了什么顏色。
“是這里。”
傅瑾舟站定,順手拂去墓碑上的落葉。
徐喬獻上一束花,看著父親的遺像,難以言喻的悲痛再次充斥心扉。
她啞聲啜泣,男人沉默不語地攬著她的肩。
他掌心的溫度很冷,徐喬抬臂扣住他的手指,只有這樣才能給自己帶來些許微小的安全感。
回去的時候,徐喬在車上睡了一覺,這一覺意外的平靜。
到家后,她從枕頭下面拿出自己的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寫著被她遺忘的事情。
翻到嶄新一頁,她一筆一劃寫下
爸爸死了。
簡短四字,落筆顫抖而有力。
她怔怔看著,突然有一種落入虛幻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