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袖口伸出來的手掌軟綿綿落在衣服上和地面上,像是受熱后融化的雪糕,五根手指和手掌融合成一灘血紅色的液體,慘白的骨骼從液體中支離伸出,只有丁點指骨幸存。
油脂浸透了層層衣物,留下暗色的污漬,令原本就污臟破爛的衣服散發出難聞的氣味,像是廚房內久放變質的油脂混合著爛肉后再次被燒焦的味道,直沖天靈蓋的刺鼻。
祈行夜見到那個“人”之后愣了下,迅速從大衣口袋里翻出一直隨身攜帶的污染計數器,小心靠近測量。
很快有警示聲響起。
指針指向d級張麗親眼目睹了一起污染案件的發生,并且她自己也在污染發生現場。
也就是說,整個天橋下方的區域,目前都被污染粒子籠罩。
污染計數器只能告知有污染存在,卻無法得出案件定性結果,也就意味著無法確定當前的案件類別和粒子效果。任何靠近這里的人,都有可能被連帶污染。
明荔枝慢了一拍,他想要下車,祈行夜卻猛地回身低喝“滾回去鎖緊車門,沒有我允許不許下車”
明荔枝被嚇得一哆嗦,但立刻執行指令,乖巧鎖了車門,擔憂看向車外,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祈行夜神情嚴肅,向四下看去,回撥了張麗的電話。
他的聲音是刻意調整過的柔和親近,不會讓人厭惡或警惕,他詢問張麗的藏身處,卻要求她站在原地等待他過去尋找,不能擅自離開尤其是密閉空間。
張麗躲在不遠處一個廢棄的崗亭里。
祈行夜找到她時,她縮在崗亭的角落里瑟瑟發抖,外套衣物被嚴重腐蝕損壞,但比身體上可能的傷害更大的問題,是她的精神狀況。
張麗眼睛大睜卻沒有焦點,不斷含混的絮絮低語,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身軀在微微顫抖。
直面污染發生現場,尤其是那樣慘烈且超出常識的場面,讓張麗受驚不輕,精神徘徊在崩潰邊緣。
祈行夜卻一時顧不得張麗的身體情況,連忙確定她的污染系數。
當污染計數器一直顯示為零時,他才松了口氣,在崗亭外屈膝蹲下,向張麗笑得溫柔“張麗同學”
“還記得我嗎,我是明荔枝兼職那家店的老板,我是祈行夜,擁有豐富的殺鬼經驗。你放心,我是來幫你的
。”
祈行夜微笑向張麗伸出手,卻沒有過分靠近,始終都為驚嚇中的女生留下足夠的安全距離,一點點試探,逐步讓對方意識到自己是來幫忙的,是無害的。
張麗哆嗦著抬頭看他,眼睛卻始終無法聚焦。
祈行夜耐心的一遍遍介紹自己,并且著重言明自己和明荔枝的親近關系,讓張麗明白他是“自己人”,是可以信任的。
“張麗,荔枝就在旁邊等你,他很擔心你。冬天外面冷,我們先回車里好不好”
張麗慢慢緩過神來,她看了眼一直耐心停在半空中的手掌,又看了眼祈行夜溫柔鎮定的笑容,良久,她哆嗦著嘴唇,眼睛終于逐漸恢復了焦距。
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進祈行夜懷里。
祈行夜輕拍著張麗的后背連連安慰,心里卻松了口氣。
能哭就好,能哭就說明屬于人的情緒還在,恐懼會被淚水宣泄。要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可就壞了。
祈行夜不確定有無污染物還在附近,以張麗的安全為第一要務,他將自己的大衣脫下來批在張麗身上,扶著癱軟的她往回走。
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明荔枝等到焦急,就看到祈行夜攙扶著張麗回來。
那個在印象中一直堅強樂觀的班長,現在卻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哭得止不住。
和明荔枝印象中,前來偵探社尋求幫助的委托人們的形象,慢慢重疊。
他急得抓耳撓腮想要迎出去,卻又礙于祈行夜剛剛的囑咐,只能留在車里,急得整個人都快冒煙了。
明荔枝眼巴巴的看著祈行夜帶著張麗向車的方向走,等祈行夜一拉開車門,他立刻沖了上去“這是怎么了老板張麗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