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南明沒有阻止,只是眼眸一眨不眨的緊緊盯著那些脫離的鱗片,確認它們每一張臉。
都是他見過的臉。
過目不忘的好記性讓商南明清晰記得每一個殯儀館內的人,也記住了相關污染案資料中每一個受害者。
即便污染物已經高度異化,但那皮肉分離被拉扯得猙獰,幾乎分辨不出人形的臉,仍舊可以被商南明一一對應上身份和資料。
可,直到最后一片鱗片脫離,巨蟒猛然潰散成一地爛肉,逐漸與海水相融,商南明都沒有看到自己期冀的那張臉。
沒有祈行夜。
但也沒有許文靜以及所有的研究組員。
商南明拿槍的手掌僵了僵,眉頭緊皺。
人呢
但污染巢穴并沒有給他留下足夠的時間去尋找失蹤的人。
“長官,商長官”
明荔枝的驚呼聲就在身邊響起“那些,那些蛇,蛇回來了”
商南明聽到了。
在海水輕輕拍擊的細微聲音中,有另一重輕淺得幾乎會被忽略的底噪。
無骨般的冷血動物在地面上迅速爬行游走。
海面粼粼,光影分割。
似乎是海浪在一蕩開的紋路。
可已經徹底失去偽裝的巢穴內,究竟是從哪里,來的風
那根本不是波紋。
而是蛇在海面下游動,形成的水波。
明荔枝被拎住后脖頸懸在半空雙腳離地,但從他這個高度,只要一低頭,就能清晰的和幾十厘米下方海水中的蛇對視。
一條條糾纏,涌動,翻滾,糾結成團。
明荔枝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從剝了殼的荔枝變成帶殼的荔枝,人如其名。
他長長倒吸一口涼氣,想要平息心中的波濤駭浪
,但還是沒忍住“臥槽”
他怕蛇啊啊啊啊啊
徒弟“啊啊啊啊啊啊師父祖師爺媽媽啊啊啊我要回家我不玩了媽媽啊有蛇,有蛇啊啊啊啊”
明荔枝“啊啊呃。”
他被徒弟歇斯底里的驚恐大喊聲震得耳朵差點當場聾了,反而被驚回了理智,眼看著那些血蛇已經逐漸開始循聲向這邊聚集而來,他當機立斷抬手一把抱住徒弟,扯下自己的圍巾死死塞進徒弟的嘴巴里。
徒弟“嗚嗚嗚嗚”
下巴要脫臼了
明荔枝總比被蛇吃了或者被商長官一槍崩了強
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不過眨眼之間,商南明腳下所踩著的海面,已經有數不清的血蛇聚集翻滾,逐漸糾結成巨大的蛇團。
在巨蟒死亡消散后,被打碎的個體所釋放的力量,重新尋找一個可以聚集的點,并以此為基點想要重新聚集成龐然大物的集合體。
上一個被選定的基點,是許文靜。
而這一次它們想要污染的,是商南明。
海面之下,血蛇越聚越多,早已經超過了殯儀館所死去的尸體數量,不知有多少延伸案件的污染物被吸引而來,在商南明腳下的黑暗中,逐漸磅礴仿佛不可戰勝。
像一座被海水遮蔽存在的冰山,將龐大的身軀藏在海面下,只露出冰山一角。
可任由那些聚集而來的污染物如何想要沖向商南明,將他吞噬,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沖出海面的那一層阻隔。
明明只有薄薄一層海水,只要再稍微向上就能達成目的,可就是這一層海水,卻遙遠得不可觸及。
像人類與污染物之間不可觸碰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