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黑暗,在顫抖,在恐懼,想要退卻,又低下頭試圖臣服。
一直靜靜注視海底的一切,像俯視螻蟻般平靜的怪物,終于有了動作,轉動著過分龐大的身軀看向祈行夜,直到這一刻,才將渺小的人類看進了眼里。
足有數百上千米之高的怪物,遠遠超出人類單體所能對付的極限,任由旁人如果查看,都不會認為這場對峙的勝利者會是人類一方。
那怪物只要稍微抬起手,就可以將祈行夜徹底壓死在恐怖的重量下。
可黑暗中卻像是有一堵無形的墻在阻攔怪物,所有的攻擊都對祈行夜不起作用,不等觸及于他,就在半空中消融,如雪花般紛紛落下。
血水澎湃,怒浪滔天。
兩股力量沖擊形成的力量場將血海整個籠罩其中,沖擊波一圈圈向外蕩去,波紋擴散,連帶將海底所有不知道已經沉沒多久骸骨一并拋起。
飛沙走石,昏天暗地,莫不如是。
李龜龜更是被吹得左搖右晃,駭得他趕緊畫了定身符貼了自己一身,緊緊抱住半埋在土層下的尸骨堅決不撒手,這才堪堪在颶風中穩住身形,沒有被磅礴水流一起帶走。
只有祈行夜和那怪物依舊在劇烈波蕩的海水中屹立不倒,兩相對峙爭鋒,互不相讓。
從祈行夜身上爆發出的氣勢太過銳利,幾乎毀天滅地。
黑暗在顫抖。
被驚擾的怪物終于意識到眼前的人類根本稱不上渺小,甚至是可以殺死它的威脅性。
它終于想要攻擊。
可是,似乎已經晚了。
眠龍已醒。
怪物劇烈抖動,低沉悠長的嘶吼聲里威懾十足,卻根本干擾不到祈行夜,所有的攻擊甚至污染粒子,都在靠近祈行夜都瞬間變作一陣煙霧,像在極致高溫下蒸發的水霧。
祈行夜卻在行走間,逐漸融身黑暗。
不。
不是他走進了黑暗。
是他在制造黑暗,黑霧從他身周向四面八方溢散,將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染上暗色,甚至已經延伸到了龐大怪物所在之處。
剛剛還能清澈可見的那片海中海,現在已經漆黑如墨,怪物身處于其中像是與海水融為一體。
或是被獵人抓住的獵物,掙脫而不得。
李龜龜震驚看著這一切,只覺得眼前的祈行夜陌生得可怕。
他印象中偵探社老板,是他所見過的所有人中最有親和力,人緣最好的存在。沒有人不喜歡祈老板。
再難纏的街坊鄰居說起祈行夜,都會贊同的連連點頭,甚至很多人已經將祈行夜視為了家庭的一份子,將他看做自己的兒子,孫子,需要被疼惜愛護的小輩,或是兄弟姐妹。
可眼前的這個人太鋒利了,只是看一眼都會被割傷的程度。
失去了平日里笑嘻嘻的模樣后,那張人類認知極限的俊美容貌,只剩令人膽寒顫抖的恐怖威壓。
眼前人依舊是記憶中的模樣,可理智再如何清楚那張造物主極致水準的面容絕無可能再有第二個,絕不可能是長相相似的兩個人,李龜龜卻也無法將眼前的祈行夜,和記憶中笑嘻嘻稱兄道
弟的祈老板對應上。
怎么可能呢
祈老板,祈老板只是街上再尋常不過的蕓蕓眾生,吃烤串都不說分給明荔枝一根,會笑會鬧煙火氣息,怎么會是眼前這個怪物呢
殺死惡龍者,終為惡龍。
與怪物對峙者,也為怪物。
李龜龜的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一個詞黑暗。
如果說污染是一片黑暗水潭,那祈行夜,就是黑暗本身,是黑洞。
所有妄圖攻擊他的人,都會在靠近他的瞬間,就被黑暗吞噬,成為一體。
黑暗叢林中,自有一套法則,弱肉強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