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土壤,樹木,動物,或者是動物尸體和枯死落葉目之所及的一切,都隨著祈行夜的動作而被驚醒,從漫長而危險的沉睡中蘇醒。
四周所及,皆是敵人。
土層被翻開,埋藏于其下的敵人終于顯露在商南明眼前。
先是慘白骸骨緩緩抖落一身泥土,遲緩站起身,抬起僵硬手腳從濕軟泥濘中爬出來,搖搖晃晃走向祈行夜所離開的方向。
然后是蠕動著四散的泥土下埋藏著的青白臉孔,亡者從墳墓中起身,重回人間。
越來越多的尸骸推開壓在身上的土層,從不知多久的沉睡中蘇醒,它們行走在山林樹木之間,唯一一個指引它們方向的了,就是祈行夜。
不論祈行夜走向哪里,這些連意識都沒有的尸骸,都能第一時間感知并且調轉方向,死死的追蹤在他身后不放。
那些尸體中有的還維持著半腐爛的肉身,有的已經化為一把白骨,甚至還能看到有些尸體還套著舊日王朝的大褂,枯瘦如老鼠尾巴的辮子墜在已經沒有了皮肉臉孔的頭顱后面,慘白指骨拼命伸向祈行夜的背后,發出混雜不清的嗬嗬聲。
有的尸體尚能維持
完整,但更多的,卻已經變成了一攤碎骨,分不清誰是誰。
可就算是這些骨頭,都一齊被污染,仿佛擁有獨立意識一般,從地面和灌木叢中攀爬者,蠕動著,也要追趕祈行夜。
人的骸骨,動物的尸體所有在漫長歲月中被拋棄和遺忘在亂墳崗上的死者,都在這一刻蘇醒。
眼看著四下尸骸都“復活”追趕向祈行夜,商南明已經迅速抬起槍口,果斷開槍。
足有近百米的樹木暫時還能保證安全,成為了群鬼圍攻之中的島嶼,如何商南明留在樹冠上等待救援,一定可以成功保存性命。
但他卻沒這么做。
而是在開槍擊殺污染物的同時躍身而下,沒有絲毫猶豫。
商南明沿著祈行夜走過的空中路線向前,卻是在逐漸下降,從樹冠到樹枝,最后攀著樹干作為盾牌,擋下被驚擾的污染物對自己攻擊隨即反擊。
猛烈炮火很快就清空了附近一大片尸骸,污染物倒在地面上,再也動彈不得,“死亡”帶來的潰散讓它們很快連骸骨的模樣也無法維持,坍塌而化為灰燼,風一吹,便紛紛揚揚散落。
從污染物,解構成污染粒子。
又在風的吹卷下紛飛和靠近,在風之盡頭的遠處重新組成新的污染物。
只不過,不再是原本的模樣。
而更像是隨手用橡皮泥捏成的古怪形狀,非人非獸,古怪詭異,造物主的疏漏。
它們在獲得“生命”的第一時間,就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么,立刻調轉方向,順著污染粒子在耳邊的竊竊低語,遲緩走向山林深處。
那里,也是祈行夜正在靠近的地方。
商南明耳朵動了動,嚴肅側首看向遠處的幽暗,意識到了什么。
但即便如此,他手中的動作也沒有停止,依舊炮火不停,連更換彈夾的時間都壓縮到了最短,快得只能看到殘影,而就在那一秒之間的短短瞬息,他也沒有讓流星般傾斜的子彈停下來。
爆炸的火光像點亮的路燈,照亮了昏暗山林。
火焰吞噬附近一片的污染物,對污染特制武器生效,所有被火舌舔舐的污染物即便沒有被吞沒或死亡,也被嚴重影響了行動,就像重傷的人類,步履蹣跚,行動越發遲緩。
最終,停在原地,轟然倒下散成一地塵埃。
火光倒映在商南明的眼眸中,那雙眼睛始終平靜,像冰封的海面沒有波紋,即便是火焰也無法點亮。
他眸光沉沉,手腕沉穩,污染物剛從遠處沖過來,只在火光中留下一個剪影輪廓,他腦海中就已經迅速規劃出那污染物的行動路線,同時考慮到了那污染物周圍的其他骸骨,盡可能造成聯動傷害,一發子彈殺死一片污染物。
密林廣闊,不知污染縫隙隱藏在何處,又要持續多久。
沒有充足彈藥支援,商南明的頭腦就成為了“彈藥”。
盡可能的節約和連帶傷害之下,炮火威力被擴大了數倍。
左秋鳴也在商南明動作之后慢慢反應了過來,他暫時將大哥拋在腦后,屏息隱藏在樹冠中遮蔽身形,沉著冷靜開槍,瞄準撲向商南明的污染物為他打掩護,查漏補缺。
商南明看到眼前不屬于自己“戰利品”的污染物,忽然被擊中撲倒時,便也了然左秋鳴的動向。
雖沒有交談,但已經默契形成了共同行動。
兩人一邊清掃著附近的污染物,一邊向祈行夜前行的方向靠近。
在這種時刻,尋找祈行夜反而成了簡單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