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米的距離,祈行夜卻像是徒步了幾萬米,時間門緩慢到仿佛過了一整個世紀之久。
就連肺部儲存的空氣也已經逐漸見底。
但祈行夜不能動。
污染物只是從他身前離開,但距離他也不過只是一米遠而已。
他強忍著肺部窒息般的疼痛,強行讓意志力壓倒身體機能,使他看起來只是一具沒有生命的石膏雕塑,一片霧氣。
菲利普斯的肺活量和體力遠遠不及祈行夜,他雖在祈行夜身后不遠處,不必像祈行夜一樣,有無距離直面污染物的雙重壓力,但保持一動不動不呼吸,對他也是個過于嚴苛的考驗。
他憋得臉色逐漸發紅,發紫,喉結瘋狂滾動。
身體的求生本能在叫嚷空氣,肌肉也在反饋疲憊。
菲利普斯艱難皺緊眉頭,強行讓自己窒息的痛苦讓他扭曲了五官,幾乎站立不穩。
一米,兩米
污染物逐漸遠去。
菲利普斯剛準備松一口氣,卻見前面祈行夜的背影瞬間門緊繃。
龐大的身軀為污染物帶來了戰力上的優勢,但也讓它出現了視野死角,無法看清自己腳邊的東西。
像人類不會在意螞蟻。
但是
一只眼睛,兩只眼睛無數眼睛忽然從污染物的腿骨花紋中間門冒出來。
很快,每一圈年輪般的紋路中央,都鑲嵌著一只沒有眼白的純黑眼珠。
它們有大有小,一簇簇擁擠得密密麻麻,遍布在慘白骸骨上骨碌碌無序轉動,像是擠在一處的青蛙卵,發出黏膩的咕嚕聲音。
像是數不清的攝像頭,掃視周圍。
數不清的眼珠嘰里咕嚕轉動著。
祈行夜立刻捕捉到了這場異變,渾身肌肉繃緊,腳下已然發力。
冷汗順著額角緩緩滑落。
突然間門,一顆眼珠定住不動了。
尸體空洞渾濁的純黑色眼珠死死盯住祈行夜的方向,似乎透過霧氣發現了什么。
祈行夜心下一驚。
卻知道這種被懷疑的時刻,更加不能慌忙動作。
他強行壓下身體求生本能的逃跑沖動,繼續在原地站成一根石柱,試圖借助濃霧繼續蒙騙過去。
但菲利普斯已經是強弩之末。
他想要維持,但這一次,是身體機能戰勝了意志力。
缺少氧氣的肌肉開始顫抖,抽搐,窒息之下的痛苦讓身體無法自控的抽動。
菲利普斯一身燥熱虛汗,急切想要壓下自己的本能反應。
但是,客觀的人體機能事實,并不因意志而轉移。
人無法在不借助外力的情況下,強行用意志憋死自己。
菲利普斯也做不到。
汗濕了額發。
他晃了晃。
即便已經拼盡全力將身體反應壓到最低,但最輕微的動作也會帶起空氣中風的流動。
常人無法察覺。
卻無法欺瞞過污染物。
霎時間門,骸骨上的所有眼珠快速轉動著,一只接一只釘死視角,看向菲利普斯的方向。
密密麻麻擁簇著的無數眼珠漸次定格,不再轉動。
釘死了祈行夜兩人的位置方向。
分明是已經發現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