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眥欲裂,卻不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父輩們的糾葛,最終還是牽扯到了年輕的孩子們。
那一年,明鏡臺與商南明同歲。
一個在豺狼虎豹中心力憔悴保護母親的遺產,懸鏡集團和明荔枝。
另一個卻在明言的實驗室里,忍受著遠超出人類極限的痛苦,卻依舊倔強的一聲不發。守衛他必須要保護的人。
而秦偉偉因此對林不之徹底失望,割袍斷義,轉身離開。
那是地獄。
不久前的兩年前,與小明鏡臺初見的林不之,任憑想象也不會相信的地獄。
“那時我還以為,你會在父母的愛中健康長大,然后像許多富一代一樣,繼承集團,或者為了豪車名表女朋友而與父母爭吵。”
林不之笑著搖搖頭“但無論如何,一十年前我都想不到,一十年后,我們會像這樣見面。”
橫亙著血河與尸體。
相隔兩方的劍拔弩張。
“我母親死的那一刻,明家就已經隨著她一起殉了葬。所有人都死了,不論是我,還是父親,抑或是懸鏡集團,都囿困于母親死亡的那一刻。她創造的一切,終究會追隨她的腳步離開。”
明鏡臺單手插兜,平靜道“唯一鮮活的,只有明荔枝。”
“但是,林局長。”
他掀了掀眼睫,金絲眼鏡后的眼眸寒意刺骨“你不應該把小荔枝牽扯進污染里。既然你當年送走了秦主任,又為什么把別人的重要所愛,拽進污染的淤泥中”
“不是我。”
林不之挑眉笑道“明先生該不會認為,明荔枝是我威脅你的人質吧”
“恕我提醒你,明荔枝是個活生生的人,他是個聰明孩子,足以看清明家已經是座墳墓的事實。”
他微笑,反問明鏡臺“你以為,你把那孩子保護得很好嗎你憎恨明言,覺得是他沒有保護好你母親和你,那你呢你又真的保護好明荔枝了嗎”
明鏡臺開口之前,林不之篤定“你沒有把最重要的東西交給明荔枝對孩童而言,最重要的,是安全感。”
幼年時安全感的缺失,會用一生去追求。
明荔枝早慧,一如父母為他留下的基因。他將風雨飄搖中的明家,和焦頭爛額的明鏡臺,都看在眼里,也始終沒敢放下警惕。
而他找到的安全感名叫祈行夜。
作為明言的小兒子,明鏡臺的幼弟,明荔枝在很小時就很清楚污染是什么。但他主動選擇了入局。
在林不之的質問下,明鏡臺沉默了。
明荔枝,是他的阿喀琉斯之踵。唯一的弱點和死穴。
“只是我沒想到,明懸鏡那樣的人物,她的兒子竟然會走上一條與她截然不同的道路。”
林不之“如果她還活著,看到你把她的懸鏡集團變成魔窟,她會怎么想會不會對你失望”
明鏡臺卻冷笑,絲毫不為所動。
“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林局長。”
他漠然道“與污染謀皮的,是我生理上的父親,而不是我。”
“我是獨立于他的個體,與他截然不同。”
明鏡臺抬手,推了推滑落鼻梁的眼鏡“我的目的,從來沒有改變過我要污染去死。”
殺了他母親的污染,也必將滅亡。
這是從明鏡臺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母親,感受著母親在自己懷里漸漸冰冷的溫度那一刻起,就立下的誓言。
仇恨,是明鏡臺不竭的驅動力。
“如果我真的像林局長猜測的那樣,那楓映堂早在十八年前就應該死了。”
明鏡臺冷漠道“正是他的母親向我母親求助,為了救他母親,我母親才會死亡的。不是嗎”
年輕的明懸鏡,熱烈,鮮活,是太陽,從不吝于向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
可她的色彩,卻定格在了楓映堂母親的死亡上。
那場污染事件,殺了很多人的母親。無數人的妻子,丈夫,孩子死亡的陰影不曾放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