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一直都沒搞明白過這位孤高的王到底在想什么。
那時他幾乎沉溺進離別的痛苦之中,偶爾會從須彌傳來零零碎碎的消息,拼拼湊湊的也能大概知道赤王都做了些什么。
但晏休從來都不理解,也搞不明白對方做這些的意義,最后只能將之歸為神明的難懂。
很難說最后他聽到赤王最終隕落時,他腦海里那一剎那冒出來的想法是什么。
他那時候已經明白,對長生種來說,離別無可避免,而接受離別是長生種必須學會的必修課,所以那時的晏休依舊對故人的逝去感到難過,卻也開始嘗試接受。
漸漸的,他接受了這一切,卻又更加難以忍受僅剩的重要之人離去。
而此時,這個幾百年前就模模糊糊存在在晏休腦海里的疑問,在此刻終于有了答案。
是反抗。
是明知結果卻依舊義無反顧踏上的變革之路。
是對既定命運的反叛一擊。
晏休被這平靜話語里暗藏著的決心與決絕震撼到,久久不能言語。
呆了好半晌,直到阿赫瑪爾解決掉了不斷攻擊他們的永恒機關,他才慢吞吞的從空中落下來夸贊道“有理想還為此付出了行動,這很了不起。”
緊接著晏休便平靜的開始剖析自己的內心“我不是心懷天下的神明,我只是個很自私很自私的非人類,我做不到這些,其他人我也管不著,但我不希望重要之人因此付出生命,我不想承受離別的痛苦,也不想習慣離別這件事,重要之人逝去的痛苦對我而言無異于剜心,我只希望每一年都能夠和大家在一起過海燈節。”
阿赫瑪爾聞言有些怔忪,回過神來后他眉頭緊蹙,眼眸里滿是擔憂,不由抬手在少年仙人頭頂揉了揉輕聲道“你應該明白的,太過執著往往不是好事,最后不是傷人便是傷及自身,你摩拉克斯知道你是這么想的嗎”
晏休垂著腦袋盯著腳底下的黃沙搖了搖頭,片刻后又遲疑的點了點頭。
“或許爹爹已經發現了吧我也不能確定。”
畢竟是他的老父親,在他重新回來以后,或許就察覺到了他的些許想法也說不定
帝君也好,魈也好,打從他回來以后,對他的態度或多或少有些改變,魈從前已經算很縱容他的了,只是魈一直在很努力的當個合格的兄長,所以該懟他的時候就會一改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人設,更別提會愿意離開荻花州和他在四處亂跑了。
帝君也是,縱容的態度比起從前更甚,幾乎言行如一的貫徹了只要玩的開心就好這句話,整個神溫和了不止一星半點,應了他叫爹以后甚至人類連哄孩子的招數都學會了。
大家都在后怕也都在試圖安撫他的不安,晏休明白,但有些時候還是會覺得無所適從,有很多個瞬間,那些陌生的感覺會從四面八方將他緊緊纏繞,令他喘不過氣來。
他失去了五百多年,但換個角度來想,帝君和魈又何嘗不是失去了他五百多年呢
所以大家在安撫他,晏休同樣也在安撫著其他人。
“我害怕失去,但同樣的,哪怕是爹爹,對此也沒有看上去的那般云淡風輕,所以阿蒙為什么我們非要習慣并且接受離別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