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棠當然知道這件事,前世,她未曾入睡,和長姐她們一同出府,二姐嫌她煩,不愿和她同行,她那時年齡小,腳步再快也不得不落在后方,人潮擁擠下,她一時不慎和長姐她們走散,后來的記憶委實算不得好。
她尋不到長姐她們,在熱鬧將散時,只能獨自回府,那時,府門早就落鎖。
她拍打了許久,才得了小廝開門,小廝未曾挖苦,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就讓她趕緊回院子。
第二日,嫡母道她不該亂跑,讓長姐她們尋人不得,最終受了一番責罰。
重生回來,姜亦棠心神不穩,加之她早就知曉自身在府中的地位,也不想去討嫌,最重要的是,她怕她看見二姐姜霜鳶時,會控制不住情緒,被人發覺端倪,索性就早早上床歇息。
現在聽了青粟的話,姜亦棠也不覺得惋惜,只是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姜亦棠悄無聲息地攥緊了手帕。
前世,他是昭和二十八年七月十日,也就是兩日后,被一輛馬車送入尚書府的。
后在尚書府居住兩個月。
此人就是當今太子,謝玉照。
他身染天花,不得再繼續居住東宮,但太子深受圣上喜愛,圣上不忍心讓他遠離京城受病痛之苦,就想讓他住進大臣家中,得悉心照顧,兜兜轉轉后,最終這個重擔就落在禮部尚書府。
其中說辭千萬,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禮部尚書姜昃旼的弟弟,也就是姜亦棠的叔父曾任命于太醫院,后來請辭居家,由他看顧太子最恰當不過。
姜亦棠有片刻的失神。
姨娘早逝,她不受嫡母待見,住所都是僻靜偏遠之地,院子中只有青粟和一個粗使婢女照顧。
或許是因此,年幼遇到叔父時,得了叔父些許憐惜,在他的耳濡目染下,對醫術也有一知半解,在太子住進尚書府后,姜亦棠忽然升起一個念頭
如果她救了太子,太子只要顧念她一分恩情,將來把她帶離尚書府。
等太子登基后,她自然也就跟著一飛沖天。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消失不掉,姜亦棠只有這一次的機會,她還有三年就要及笄,及笄前,嫡母一定會給她相看親事。
嫡母不喜她。
姜亦棠自小就知道這個事情。
父親不管后宅之事,又有二姐時不時地針對,姜亦棠根本不知她到時命運是如何,最終在她趴著窗戶看見那個人臥床一臉病容,額頭冷汗汵汵,仿若忍著無盡痛苦時,姜亦棠下定了決心。
她想賭一次。
她生性膽小,平日中能縮在院子中,就很少出院子,那是她膽子最大的一次。
事實證明,她賭對了。
在兩個月后,太子病愈,重回東宮,當初那些來回推卻的人早就悔得腸子都青了,這種情況下,太子的另眼相看,讓姜亦棠在府中的地位倏然水漲船高。
甚至,謝玉照后來得知她在府中的經歷,時不時就要接她到太子府小住。
人人都知道謝玉照向圣上請求賜婚,賜婚于他和尚書府的一個庶女,礙于當初將他驅離東宮的愧疚,圣上同意了,但不是正妃。
而是太子側妃。
饒是如此,也讓京城中人人說她走了狗屎運,居然能攀上太子。
姜亦棠記得,圣旨下來后,謝玉照接她去太子府,替她攏著青絲,低聲告訴她不要著急。
那時亦棠一頭霧水,沒有聽懂謝玉照的意思。
她小聲地告訴謝玉照,側妃就夠了。
她只是尚書府中的庶女而已,以她的身份,側妃其實都是高攀,而且太子顧念她的情誼,這一點就足夠讓她在太子府立足。
謝玉照對此,笑而不語。
姜亦棠等著及笄后嫁入太子府,所以,她從來沒有想過謝玉照會忽然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