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回攏,謝玉照垂下眼瞼,啞聲道
“我知道。”
姜亦棠偷覷了他一眼,見他真的沒有不高興,才安靜地喂他用了晚飯。
用過晚飯,姜亦棠就得離開了。
她年齡再小,也不可能和謝玉照在夜間共處一室。
臨走前,姜亦棠將一切都收拾好,把茶水擺放在案桌上,距離床榻不遠,防止謝玉照夜間不方便,遂后,她捏著鼻子,將尿壺放在床底。
等做好這些,姜亦棠臉頰憋得通紅。
憋氣憋的。
尿壺其實是干凈的,因謝玉照的病,尿壺都是一日一換的,但不妨礙姜亦棠憋氣。
謝玉照稍側眸,袖子中的手不著痕跡一動。
姜亦棠不敢再對上謝玉照的視線,低垂著頭,囁喏地說
“那我先回去了,明日再來看你。”
說完,她推開房門,就跑了出去。
室內一下子就清凈下來,謝玉照不經意地瞥了眼床底,默了很久,最終還是抬手,一條手臂橫在臉上,擋住了雙眼。
今日姜亦棠回來得晚,府中的燈籠都點上了。
但嵩榕院和頌桉苑之間的這道小路沒有點亮,黑乎乎地一片,讓姜亦棠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遠遠地看見青粟拿著燈籠在院門口等待,姜亦棠才敢拎著裙擺跑過去。
青粟迎上來,著急地打量姑娘上下
“姑娘今日怎么回來得這么晚”
姜亦棠搖頭“我沒事,只是路上黑,走得慢了點。”
青粟松了口氣,她是害怕姑娘會遇上二姑娘。
不過轉念一想,現在的頌桉苑和嵩榕院差不多是被封了,府中人害怕都來不及,根本不會有人自討苦吃地過來,姑娘也很難再遇到二姑娘。
這樣一想,倒也是好事。
院子中早就燒了熱水,冬兒離得遠遠,見姑娘回來,又跑去把晚飯給熱了。
姜亦棠每日回來第一件就是洗漱,可不敢直接就用飯。
今日也是如此,等用過晚飯,她趴在床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青粟說話。
青粟納著鞋底,低頭說
“老夫人的壽辰只剩下半個月了,但看府中這情形,應該不會大辦。”
姜亦棠翻了個身,心想,哪里是沒有大辦
圣旨估摸著還有兩日就能下來了,到時府中都彌漫著壓抑的氣氛,姜昃旼擔心圣上對尚書府的態度,榮紛院被圣旨駭得面都不敢露,壽辰草草就過了,莫說要請人設宴,她們這些孫女都沒湊一桌吃個飯。
姜亦棠見青粟還在納鞋底,不由得道
“明日再弄吧,仔細著眼睛。”
青粟揉了揉眼睛,不肯停手“只剩半個月了,到時若做得不好,被人發現,不定要說姑娘不盡心,奴婢做得精細點,也好叫姑娘臉上添光。”
姜亦棠悶聲
“別弄了。”
青粟狐疑地抬起頭。
姜亦棠頭埋在軟枕中,聲音嗡嗡地讓人聽不清
“我不稀罕了。”
這些所謂的親人,她都不稀罕了。
青粟驟然啞聲。
她只當是今日老夫人的做法讓姑娘傷了心。
往年姑娘對老夫人的壽辰都無比上心,只盼著老夫人多看她一眼,何時這樣過
但青粟說不出勸慰的話。
人家不把姑娘放在心上,姑娘做再多,都不過自己受委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