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霜鳶平日中在府中多得勢
府中仿佛上下都寵慣著她,任她刁蠻,由她欺負庶女,打罵下人都是平常。
但她只是得罪了將軍府的嫡女,而且她還算得上是受害者,府中只顧責備姜霜鳶規矩不好,壓著她學習規矩,但沒有人想替她討個公道,也沒人會聽她說委屈。
除了夫人會去柊瑔苑看望,其余平日中疼愛姜霜鳶非常的人都不曾沾過柊瑔苑。
一夕間,姜霜鳶在府中的待遇截然不同。
哪怕只是暫時的,也讓姜亦棠意識到這府中上下的薄涼和冷血。
姜霜鳶鬧了三日,仿佛也看出了府中的態度,終于消停下來。
轉眼七月過去,進了八月的上旬。
正是桂花期,而嵩榕院中的謝玉照也終于養好了病,消息稟進宮中,圣旨很快下來,讓謝玉照遷回東宮。
嵩榕院歡喜一片,松翎臉上的笑都真切了許多。
一直傷著的姜安於也終于痊愈,但沒有人關注他。
八月初三,是謝玉照搬離尚書府的日子,圣上安排了許多宮人來接他,這一日,尚書府格外熱鬧,又仿佛格外安靜。
謝玉照立在尚書府門口,他身穿一襲由上等云錦制成的月白色衣裳,袖口和衣領用金線滾邊,腰封本該墜玉,但如今那里只有一個簡單的香囊。
他的病剛好,唇色極淡,身姿也顯單薄,但四周所有人都垂著頭,不敢朝他看去。
數十個宮人恭敬地垂頭等著,一頂馬車停在尚書府門口,禁軍持刀立在四周,排場甚至用鋪張奢靡都不夠來形容,尋常人可用不了禁軍護行,但謝玉照神情淡淡,對四周人視而不見,他只靜靜站在那里,再單薄的身子也透著些許冷冽。
他沒有走,而是轉身看向尚書府內,仿佛在等什么人。
姜昃旼今日散朝后,就立刻回府了。
現如今,他不著痕跡地掃了眼四周,沒看見三女,就猜到了殿下在等誰。
松翎和衛笠對視一眼,衛笠隱晦地搖頭。
都快辰時了。
往日,這時姑娘都到了嵩榕院,今日殿下離開,姑娘難道不來送送殿下嗎
而此時的頌桉苑,主仆三人忙成一團。
青粟“哎呦,冬兒快別管那只鳥了,去打水來”
冬兒應了聲,趕緊將鳥籠放下,跑去打水。
去送謝玉照,是姜亦棠早就決定好的事情,但計劃趕不上變化,昨日嵩榕院收拾時,謝玉照指著床頭的桂花結,讓松翎收起來。
松翎沒收,而是道
“殿下病好了,這屋里所有的物件都得焚燒。”
就怕有人貪婪,再得天花傳染。
姜亦棠也忙忙道“你喜歡,我再送一條給你,這條不能要了。”
她這話一出,謝玉照終于不再堅持。
她昨日回來得晚,編桂花結費了許久時間,今日醒來,才發現睡過了。
姜亦棠不斷看著外間天色,急得要跺腳,苦著臉說
“完了完了”
她甚至沒有梳妝,一點粉黛都沒擦,一根玉簪把青絲攏住,她就拎著鳥籠和昨晚編好的桂花結,跑出了頌桉苑。
府門口,松翎見時辰越來越晚,不得不上前
“殿下,時辰不早了。”
謝玉照沒有說話。
松翎瞧了眼天色,心中著急,恨不得自己去把姑娘請來。
就在這時,所有人都聽見尚書府中傳來一陣腳步聲,哪怕沒看見人,眾人也聽得出,來人一定是跑來的。
謝玉照抬眼看去,在被竹林遮擋住的游廊上,終于有個身影出現。
她氣喘吁吁地一路跑來,玉簪都快攏不住青絲,有點狼狽,但臉頰染著緋紅,跑到謝玉照跟前才停住,她來不及喘勻氣,就對謝玉照說
“我起晚了。”
說不清是解釋還是委屈。
謝玉照垂著視線看她,冷冽褪盡,一點點溢出溫和,他說
“不晚。”
只要她來了,就不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