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容這次也跟了來,手腳利落地替姑娘綁了發髻,今日給姑娘戴的首飾有點多,墜得小姑娘有點脖頸疼,她不解地看向佟容,佟容語氣溫和道“姑娘忍忍,奴婢打聽過,聞公府的世子和其余兩位公子都成了家,底下各有子嗣,您是長輩,這次見面,少不得要給一番見面禮。”
到時,直接從發髻上拔下幾根發簪即可。
姜亦棠的首飾每一件都是貴重,千金難求的那種,拿來送人一點都不寒磣。
說罷,佟容利索地給姑娘袖子中塞了幾個金鎖,都是她來陵陽城前就準備好的。
她安排得貼心,姜亦棠沒有抗拒,到最后站起來時,她都覺得自己比平時重上了許多,渾身都不舒服,等到仲孫文鈺來尋她時,小姑娘走得比往日都快。
仲孫文鈺見到她的打扮時,還有點懵,認識數月,她第一次見表嫂打扮得這么隆重。
仲孫文鈺只當她是第一次來不愿失禮,有心提醒她不必如此,但到底沒說,萬一讓表嫂覺得難堪了怎么辦
直到見到府中小輩,仲孫文鈺看著表嫂落落大方地一個個送去金鎖和玉簪,直到頭頂玉簪只剩三兩根,青絲沒有半點凌亂,仍是端莊清麗時,終于恍然大悟這些玉簪的作用。
仲孫文鈺心中喟嘆,擱她身上,她可做不到盲拔那么玉簪,還能保持發絲不亂。
她在京城數日,也能察覺到那些貴女各個舉止得體,仿佛一舉一動都是尺子量好的一樣,直到現在,她才唏噓,這些京城貴女平日端著得體的架子,從學習到習慣自然,得多累啊。
姜亦棠也覺得累。
她在京城時可不是這樣的,有謝玉照在,她過得比誰都舒心。
翌日,小姑娘休整好,去見了老夫人,老夫人早等著她了,見到她就一直拉著她的手,姜亦棠些許不自在地看向仲孫文鈺,不怪她,這里她只和仲孫文鈺熟悉一點。
仲孫文鈺沖她頷首,姜亦棠只好任由老夫人拉著,細細碎碎地回答老夫人問題,都是關于謝玉照的。
老夫人咳嗽了一陣,身體虛弱得厲害,連床都下不了了,她目光和藹地看著小姑娘
“太子妃不要叫我老夫人,和殿下一般,喚我外祖母便好。”
姜亦棠怔了下,有點手足無措,最終,她還是乖巧地喊了聲“外祖母。”
老夫人攥著她的手緊了緊,許久,低聲道
“當初我和老爺離京時,殿下才七歲,我見他的最后一面,他安靜得厲害,小小的人兒就站在那里,一言不發地目送我和老爺離開,我當時就在想,我們都走了,殿下要怎么辦”
老夫人眼中隱約有了淚光“他太小了,怎么能在那吃人的地方待下去”
但不走不行啊。
他們得回封地,得叫皇上意識到殿下在京城孤立無援,聞公府來不及幫他,這樣子,皇上才會憐惜殿下,在殿下身上傾注情感和心思。
“他自幼聰慧,心思深,但我總想著,他一個人在京城會孤單。”
姜亦棠逐漸安靜下來,默默地聽著老夫人說起謝玉照小時候的事情,她一直都知道謝玉照生母早逝,但很少有人提起過,也讓姜亦棠一直都忽視了這個事情。
直到如今,在老夫人口中,姜亦棠才有了真切感。
謝玉照自幼生母不在,外族搬離京城,而唯一的親人,皇上卻在不停地寵愛后妃,后妃得寵有孕后,誰會不想替自己的孩子籌謀,爭奪儲君的位置
皇上偏心,有謝玉照在時,誰都染指不得儲君之位。
這樣一來,后妃有沒有過除掉謝玉照的心思
姜亦棠心想,肯定是有的。
謝玉照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日復一日地生活,汲取所有能成長的養分和知識,然后變成如今的模樣,人人都道殿下冷情,但年少時,他本就是這樣獨自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姜亦棠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她鼻子有點酸,她想見謝玉照,恨不得立刻出現在太子府。
忽然,老夫人拍了拍姜亦棠的手背,把小姑娘的思緒拉回來,老夫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