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她來摘開在他血肉上的花朵,如果她不愿,踩碎也是可以的。
他不需要炫耀她的愛意,恨意也不必。她愿來就好,走過他死亡的土地,也算道別。
阿忘是愛他的,就算他找不到任何深愛的證據,就算只是自欺欺人他也要騙過自己。陰曹地府太陰冷,他不要抱著遺憾離去。
姜逢枝想要翻過身來,卻只是在黑暗里越走越遠。月光照著他脊背,照不到他血肉模糊的半張臉。他曾嫌棄燕雪的,如今百倍償還到他自己身上。
他看起來可真丑。
真怪異。
真可憐。
蒼鷲走出幾步,阿忘沒有跟上。
“走不動”蒼鷲問。
阿忘想了會兒,點點頭。
蒼鷲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她身為俘虜就算走不動,他也不該抱她的。
可蒼鷲不知為何伸出了手“過來,我抱你。”
阿忘看著那只手,不知為何在那一瞬側過頭看了下庭院里的姜逢枝,真是狼狽的死亡,一個人的生死在一日內移轉,而她不會付出半分同情。
再見了,姜逢枝。
不對,是再也不見。
阿忘收回目光,伸出手搭上蒼鷲手心,蒼鷲握住她,一拉就將她拉入懷中,緊接著他抱她起來,和一個尋常男人沒什么不同。
妖的體溫并不會熱到燙疼阿忘,也沒有涼到凍僵她,一切都是那樣的尋常,阿忘將手搭在蒼鷲肩上,看著他冷峻的側臉驀然想撫上去,她也這么做了。
蒼鷲低下頭看她,有不解有他自己都沒發覺的縱容。
“你摸過我的臉,”阿忘呢喃道,“女子的臉不可以隨意摸的。我要還回來。”
蒼鷲嘴角泛出一絲笑意,月光下不甚明顯,他低聲道“隨你。”
阿忘柔柔撫摸著蒼鷲的下顎,他的骨摸起來可真硬,若是扇他巴掌,說不定她手會更疼些。他方才那樣撫摸她唇瓣,若非他是妖不通人性,她倒要以為他在迷戀她。
“如果我在見你們的王之前,死在你懷里,蒼鷲,”阿忘問,“你會如何對待我尸骨。”
蒼鷲不明白她話里的含義,他不愛說話,卻絞盡腦汁想著怎么回答“妖山不遠,你不會死在路上。”
阿忘淺淺笑起來“人之壽命,天定。死在路上,卻是我所愿。你們妖不會懂。”
她收回撫他面龐的手,蒼鷲失了她柔軟的觸摸,一瞬間悵然若失。
繆吉跟了上來,臉上身上都是血,阿忘將目光放在他臉上,看見他唇的紅,問“好吃嗎”
繆吉擦擦嘴角“那半妖還成吧。”
“妖食人,”阿忘緩緩道,“真是茹毛飲血。過來。”
她伸出手。
蒼鷲停下腳步,繆吉不解地靠近她。
阿忘垂手輕撫繆吉唇瓣,指腹沾上他未拭干凈的血“三百歲的妖還不會擦嘴,真是天真。”
繆吉垂眼看著她手腕,月色下枯骨生花般的詭
異之美。
阿忘收回手,瞧了瞧指腹上姜逢枝的血,輕嘆一聲不再管,將頭靠在蒼鷲肩上,喃喃道“我可以睡一覺么
“夜色已深,我該入睡了。”
繆吉看著阿忘被蒼鷲抱著,心里有些別扭“你要睡就睡,睡得著的話,誰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