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這份上天待她的不公而心生憐惜。
阿忘鮮活得
像另一種生物,超脫于人類與妖類之外,蒼鷲不愿將這生命的美麗摧殘到自己口中。
他孩提時曾獨自穿過一個山谷,那里的風中有不同于妖血妖肉的幽香,淡而遠,近而不得。
他在那個山谷里躺了整整一晚,直到風走樹涼,幽茫不在,蒼鷲才從山谷離開,重新投入生存的拼殺之中。
阿忘就像那陣風,自由如風,己身如風,如風去。
他做不了捕風的人,卻也流連著不愿離開。
蒼鷲后來回到那片山谷里,卻再也未能有第二次那樣的觸動。
他握著她的小手,柔而弱,不堪一折,他想要驅逐心中對人類的憐惜,可蒼鷲發現他憐惜的不是人類,從頭到尾只有阿忘。
蒼鷲心中平靜而沉哀。妖的一生中只有生存之,暴虐之相殺。他感到自己正在蛻變為異類。
然而蒼鷲還是說了下去“你不是奴隸,不是妓女,只是個被俘虜的不走運的人類女子。”
“我確實是你的仇敵,將你看作貢品與食物。”蒼鷲道,“若你某日殺了我,那也屬于自然的法則。”
“我食同類,也為同類所食,”蒼鷲聲音低沉而平穩,“我俘虜你,或許也會為你所俘虜。”
蒼鷲望向墻角陰暗的影,那歸屬于阿忘的瘦弱的影“自然的一切如此公平,唯獨對你少了些憐惜。”
他確實對身旁弱小的人類女子生出了憐憫之心。
很奇怪的感受,但意外的舒服與平靜,仿佛他又在那個再也回不去的山谷里躺了下來。
日頭正好,風正好,妖類難以擁有的安然將他擁抱。
“你對我說這些做什么”阿忘松開握住蒼鷲的手,退了幾步,“我雖然夸耀你,不代表我喜愛你。”
若他順著她的話繼續,她也能繼續扮演下去,可他非要說什么憐憫憐惜,說她不是奴隸不是妓女,難道他以為她會因此感激
“妖吝嗇又浮夸的同情,”阿忘笑,“讓我惡心。”
“你若是真憐惜,”阿忘微恨道,“就不該救了我又擄走我,擄走我又說同情我。”
“我是不走運,要么看上我的臉,要么瞧上我血肉,”阿忘笑著,“你去拿稱稱一稱,看我到底價值如何。”
“一文錢還是一千金,”阿忘道,“我贖我自己。”
“你逃吧。”蒼鷲道,“在我捉住你之前,走,走得遠遠的。”
“這就是我能給你的,虛假、卑劣、惡心的憐惜。”
“半日后,”蒼鷲沉聲道,“我會開始追捕你。”
阿忘聽言,輕抬下巴睨著他,隨后并未耽誤時間,她提起他披在她身上的黑斗篷,行了個人類女子的禮節“多謝。”
阿忘轉身,朝巷道之外跑去。,,